“将军!”
空气里嗅到新鲜的血腥味道,殷红自剑尖向外弥漫开来,朱肜皱了眉头,眼盯着面前拦剑之人,低声怒吼道:“给我让开!”
起初不觉得痛,待过一段时间,额上开始渗出一层薄汗,落木清醒过来,也不知自己为何手握着剑尖,此刻不敢动弹,只能咬紧牙关。
“将军方才言重!”侧首,梁琛已然站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将食指抵着剑身缓缓挪开:“将军忠勇,侍中早便说过,只是请将军试想,区区一人之力,能得多重?将军凭一腔热血,不计后果,细致思量,岂不是因小失大?且将军为陛下臣子,一言一行,俱受主之意,将军是要陷陛下于不义?还是要毁陛下英明?”
寂静。
落木握紧伤手。
“你是燕国人。”朱肜突然戏嘲道。
梁琛低目:“将军说笑,燕既亡,此刻,我是秦国人。”
“可他仍是燕国人。”朱肜向一剑指向屏风内。
“此刻,他也是秦国人。”
朱肜将剑磕磕撞撞归于鞘中,转而看向落木,步步前逼,直到凑近在他耳边:“龙兴,在东?在西?先生说过,自己从不言谎。”
从殿内因人大步走动而带起一阵烈风,直将门外的习习凉气挡了回去,层层纱幔随风而动,肃杀减去,更添诡秘。梁琛向前走了几步,手抚上门框,轻声向着殿内角落中积聚的宫人道:“今日殿中平和无事。”
慕容冲也不知道这突来的杀机究竟是如何散去的,坐以待毙、听凭命运的时刻不长,却浑似过去了自己整一段生命,殿中又恢复了平素白日里的寂静,动了动酸麻的手脚,想要爬出去见一见光明,却发现自己全然没了力气。
那个医官,也走了吗?
许久不见有人来寻他问他,倒也值得庆幸,慕容冲翻身仰面,烟目早已适应了黑暗,废了些功夫将手中的东西举起到了眼前,一只憨厚的小兽,傻愣愣的一颗大脑袋,当初生动勾绘的纹路被岁月拐去了,虽这么说,他其实对当初那些事,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只是从旁人口中当一个笑话来讲,说是他叫他护他,他便护了;他叫他来抓他,他却终究没有力气抓了。
讲得天花乱坠,仿佛真的一样,是真的吗?
到底慕容暐总是个记仇的人,始终不忘问他那小陶兽去了哪里,当初含糊着说记不得了,如今寻见了,还是记不得。
刺眼的光亮逼得他背过脸去,恍惚间还以为是什么人,直到耳后响起了声音:“躲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出来?”
酸涩漫如口鼻,如一场突来的洪水,怎么也挡不住,慕容冲使劲眨了眨眼,背着那声音不答话,只吸了吸鼻子,犹豫片刻终究翻过身去,向外面递去一手。
“越发胡闹。”苻坚皱了眉头,站起身,挥了挥手,由宋牙蹲下身子挽了长袖,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慕容冲抿唇不言语,只伸手捉住他的胳膊。
苻坚振臂,两侧宫人低眉顺目凑上前去,替他解去繁复的衣带装饰。侧目之间,刻意带着些审视的意味。
少年与平素并无二致,既不主动上前侍候,也没什么恭恭敬敬观摩学习的样子,不过到底不敢如过去主子一般仰躺在榻,只是静静地站立在远远的一侧,低头隐去眸中喜怒,淡淡地抿紧薄唇。
今日他的手上多了件陶做的小兽,看模样是有些年岁的东西,不然就是对待得不仔细,破破烂烂,一只眼睛给磨平了,仔细去看,竟还有些诡异。
“这是从哪里来的?”
慕容冲不答话,掩饰似的缓缓将小兽背去了身后,仿佛极不想叫人看见。
苻坚拧眉,似乎有些不悦,即使这近月以来慕容冲一直鲜少说话,却单只今日,使他唯独不惯。
一旁宋牙目色在二人之间游移,一股和气的笑意宽宽聚在面上,对着慕容冲,有意替他缓解似的:“可是这殿中的旧物?”
慕容冲仍然不答话,宋牙回头看了一眼苻坚神情,不免有些尴尬,僵持了许久,总归慕容冲难得地察言观色,像是也在这气氛之中紧张了起来,指尖按在兽角上轻刮,烟目流转,终于迟疑着说出一句话:“陛下,有人要杀我。”
宋牙略显紧张,弯下身子挡在慕容冲与苻坚之间,陪着笑道:“小郎君今日是魇住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胡话?陛下……小郎君想是在逗您开心,您看看……”
慕容冲说这话时心中便不少忐忑,话出口了越是惶恐,双手背在身后捏得泛白,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苻坚神情,过了好久眼下一双鞋袜淡出,微举目去寻,彼时苻坚已转身拐出了屏风,隔着苍白透明的山水,看得见他坐到了漆案之后,展开了一只卷。
慕容冲抬头看了宋牙一眼,后者收了眉目,轻声道:“小郎君想是累了,恰巧陛下今日也是劳心费神了整日,便不必过去伺候了,明日一早大驾返都,旅途劳顿,现下,还是歇息歇息。”
慕容冲收回目光,微微扬起脖颈,目光偏侧一方,卧榻反身抱被,使力压着声色又是往日的气高,却拦不住曲折别扭的颤抖,和在浓重的鼻音之中。
“你出去。”
第六十二章 懦夫
就如同众人簇拥着推动一堵密不透风的墙,徐行的法驾以一股非是威严的气质被随行护送的人与马团团围住。
赵整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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