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中山王,的确是,这方士本事可大着呢,据说医好了咱们长公主的病。”
“这叫什么本事?”慕容冲越听眉越皱得紧:“住到哪去了?”
“外殿。”
“外殿?”慕容冲更不开心,几乎是喊出来的一句,吓得旁边一直答话的人一个哆嗦不敢再说话,只听他们中山王又含着怨怒问:“他什么时候出去?”
“兴许……兴许就快了?听说咱们宫中有妖魔要除,除了这妖魔,恐怕这人就该走了。”
太极殿中摆宴,宴请京中各贵,丝竹管弦、炰鼈脍鲤,朱衣紫绶鱼贯入内,坐于列席。皇帝身旁布了二席,一个自然不必说,是皇帝的亲弟,当今的大司马、中山王;另一个却是众人近来都深恶的那一个,尚书右仆射,悦绾。
“太原王呢?”慕容暐蹙眉看向特意为慕容楷设的席位:“怎么又没来?”
“太原王告病……”
“告病?”慕容暐声音大了几度:“他这病都有一年多了,怎么还没病死?”
离得近一些的听见这话都不由望过来,在他身边坐着的慕容冲更是惊慌唤了声“陛下”,慕容暐自觉失态,也就咳了二声作罢。
“你去叫人撤了。”慕容暐过了一会儿才细声对慕容冲说,慕容冲领命下去,找了管事的太监耳语一番,悄无声息把这缺座补了上去。
慕容垂和慕容德一同前来的,两人在殿外与恰巧也是刚到的皇甫真寒暄了一阵,待到进殿慕容垂却退了一步,等他们两个携手走远后,半晌自己才迈步。
慕容评和慕容臧的席位离得近一些,两人一前一后到来,分别列入,彼此颔首示意。
慕容泓与慕容臧的席位离得更近,他来的时候径直坐下,分明亲身兄弟,却谁也好似没看见谁一样,连面都没照一下。
悦绾入席较晚,是由慕容冲亲自领进席的,连慕容暐都站起来迎他。他这个人倒是不客气,一脸理所应当,坐下时板正身体,目不斜视环视殿下一众人。
人人脸上都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与怨恨,他倒是不以为然。
“悦仆射此次罢断荫户,国库由此充盈,可谓功不可没。”慕容暐端着一只羽殇:“这一杯,朕与你同饮。”
悦绾抬头看了眼皇帝,没什么言谢或者推辞的话,大大方方举起自己的羽殇到面前来示意,而后一饮而下。
有人看不得,在席上便喊:“悦仆射,陛下敬酒,为何不谢恩?”
悦绾睃他一眼,似是不屑:“公未见陛下举酒谢我?我何以再谢陛下?”
那人虽觉十分可笑,到底不敢真的说些什么,小声嘀咕一句“傲慢”,引得再席上一片耳语。
“悦仆射为人正直,不拘小节。”慕容冲笑着圆场,声压过下席:“本王也请与您共饮。”
酒到酣时,传来歌舞,歌者音铿锵,舞者弃长袖,一曲剑舞,动了四方。
席上已有人来回奔走敬酒,场面不似开始那样拘谨。
“吴王。”皇甫真站到慕容垂身旁去,慕容垂匆忙站起来,二人互相一礼,共饮了一杯。
“吴王在这席上未免太过安静。”皇甫真说。
慕容垂尴尬笑笑,有意无意看一眼上座悦绾正端坐着与皇帝饮酒,说:“今日是悦仆射的大好日子,我又跟着凑什么热闹?”
“大好日子?”皇甫真笑了:“但愿如此……先有司空——”
“哎——”慕容垂顷刻打断他的话,揽过他的肩头来状似亲密:“侍中与我,都该为悦仆射高兴才是,如今皇帝勤政,身边又得良臣辅佐,此乃是举国之幸,走,咱们也上去,与悦仆射为寿。”
此刻鲜有人还老实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唯慕容评还端坐在那里,端着自己的觞慢饮了一杯,余光照向上座,已有聪明的在皇帝面前殷勤向悦绾为寿,被寿的倒是爽快,无论谁的酒,一概喝下去。
舞者的剑倏忽伸向天,挽了一朵醉花落入谁的碗中。
侧目间连慕容泓都起身,走到悦绾身边,悦绾站起身来,越过他两个头去,彼此都板着身子,面上都有一双剑眉,一个模子出来一样。
“悦仆射为官清廉正直,令我佩服。”慕容泓说,这番话不似寻常祝酒时的话含着或恭维或讨好或讽刺的意味,说得发自心间。
慕容泓的眼中仿佛有一簇火,惹得悦绾轻狂眸中有些动容,向他一礼:“举世混浊,望清者常清。”又将手中的觞向后一抛:“遇济北王,且不饮这人间醴酒。”
慕容泓也放下自己的觞,二人热切对视片刻,都深深躬下身去。
“主人前进酒,弹瑟为清商。”
慕容评像是听歌听入了迷,随着摇头晃脑,倏忽微动了动眉毛,便有人从他身后于殿内绕了一个圈子,来到了悦绾的席前。
换去酒壶添新酒,慕容评闭上眼睛,身旁慕容臧便站起身来。
“悦仆射。”慕容臧到了跟前去,恭敬地把自己的觞捧到眉眼之上:“请饮此酒。”
“清樽发朱颜,四座乐且康。”
“今日乐相乐,延年寿千霜。”
歌者凝着嗓子高唱,鼓声起,剑向前舞。
“碰”的一声闷响。
屏去周遭顿起的纷乱,顺着舞者的剑尖向前看去,一抹刚直的影子倒伏在案前,口中血沫涌出,染了案上杯盘。
第二十四章 谁懂
正阳殿大门紧闭,门前严兵把守,恐怕连一只飞鸟经过,都要被拉弓射下来。
尚书右仆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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