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这辈子最熟悉的两张脸,就算失忆三百次也绝对忘不了。
男人穿着纯白色的燕尾服,身形修长,英俊面容,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走在他旁边的女子一脸羞涩的微笑,两只胳膊紧紧挽住身边的男人。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婚纱的下摆绣着一朵朵精致的玫瑰花,看上去美丽且美好。
周围的人都在鼓掌,都在笑,有礼炮的声音,还有礼炮带出来的五颜六色的彩纸,男人笑着,宠爱的伸手把旁边女子头上的彩纸碎屑轻轻取下来,女子对着他粲然一笑。
明艳不可方物。
韩以诺觉得自己也应该笑,对面的严芷一边鼓掌一边冲他皱眉头,用眼神问自己怎么了,但是他真的笑不出来。
他觉得好像有棉花塞在他的喉咙里,这团棉花顺着气管一直塞进自己的心脏。
周海站在这条路的终点,他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特别显瘦,手里一本正经的拿着一本褐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圣经的玩意儿,看上去非常神父。
那对新人走到周海面前停住脚步,周海伸手调整了一下脖子上的领带结,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严冬棋,你是否愿意娶韩佳为妻,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爱自己一样爱她,不论她生病或健康,富有或贫穷,都愿意始终陪伴她到离开这个世界?”
周海的声音严肃认真,从韩以诺这个角度能看到严冬棋的表情。他面带微笑,不时转头冲自己的姐姐笑一笑,满含宠溺。
他想开口叫一下严冬棋,但是嗓子却无法发出声音。
这誓词就像是魔咒,让他的四肢百骸就像针扎一样痛入心扉,而在严冬棋开口说“我愿意”的时候,这种痛达到了极点。
疼痛那么真实,真实到韩以诺从梦里醒了过来。
他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屋内一片静谧,温暖而黑暗。
韩以诺近乎崩溃的捂住自己的头。
自从薛楷那句“总不能是因为你喜欢你哥”说出之后,韩以诺脑子里时不时就会冒出这句话。在脑海里反复回想的频率,甚至达到了要是韩以诺不刻意做点什么,那声音就能没完没了在韩以诺脑袋里转上一整天。
而他拼了命的在压制因为这句话而冒出来的任何念头。
不能这样。
这个男人是姐姐最爱的男人,也不过因为是喜欢姐姐才答应照顾你罢了,你现在所有的一切,其实都不过是沾了姐姐的光而已,那是姐姐此生唯一的挚爱,不是吗?那男人对你那么好,好到像对自己的亲弟弟一样,你还想要怎么样呢?而且那人的性别和你是一样的,这怎么可以呢?
薛楷只是在和你开玩笑罢了,韩以诺,你不可以傻逼的连这种话都要当真。
你怎么敢,怎么能,怎么可以喜欢他呢?
韩以诺近乎自我催眠的,一边忽略自己内心的任何想法,一边反复的提醒着自己,残忍的剖析着自己可悲的处境。
可是埋在心底的声音那么小,却又那么清晰,在这漆黑的深夜里听得尤其分明。
那个男人对你是那么的好,他照顾你,给了你一个家,给了你那样多的爱,你又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他呢?是男人又怎么样,你心里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乎,对吧?而且他对你那近乎百依百顺的宠溺,你再任性的多要求一点,他会不会也像平时那样,一边无奈的笑着骂你“小兔崽子”,一边把你想要的统统送到你面前呢?
再多靠近一点点,他也不会生气的吧?
这念头就像是在心底蓄势待发,只等着破土而出的种子,一旦生出一丝念想,就瞬间抽丝发芽,气势汹汹的疯长到令人难以呼吸。
喜欢哥哥,喜欢他,喜欢这个叫严冬棋的男人,超出兄弟情谊的。
没错,就是这样。
韩以诺从没觉得自己的思维这么混乱过,发现自己隐秘情感的窃喜,期待那人能够发现的惶恐和希冀,对这份情感的担心和害怕,还有,令人窒息的,对死去的长姐那难以释怀的愧疚和不安。
原来所谓的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并不都是比喻的修辞手法。
韩以诺翻身下床,双脚在挨地的一刹那突然使不上力气,险些直挺挺的跪下去。他扶着床头柜缓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走到厨房,开了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渐渐冷静了下来,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看着空中某一个虚无的点。
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是这个男人费尽心思给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还是他面对父亲时毫不犹豫的拼命保护自己的时候?是他把自己带进一个完整的家里享受新年欢愉的时候,亦或是他站在医院的楼道里,回头看着当时满身阴霾的自己,微笑地说着“名字挺文艺”的时候?
他也不知道。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听上去真是有点儿恶心,但就是这样,在他发现自己心意的今天,他才突然意识到,之前自己种种奇怪的难以解释的心情,不过是源自一句“我喜欢你”。
仅此而已。
可是该怎么办呢?韩以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杯子放到流理台上,转身慢吞吞地往房间走。他该不该奢望哥哥对自己也有回应?
少年坐在床沿上,黝黑深邃不知迷倒多少女孩子的双眼此刻全是无措和矛盾,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
细微的光从窗帘透进来,打在少年日趋成熟高大挺拔的身影上,孤独又迷茫。
严冬棋发现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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