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九并不受激,神色平静道,“我已不是江湖人,胜负于我并不重要,还请阁下让路吧。”
野吉见平九并不打岔,索性不再说话,拾起剑便跳上房瓦离开了。
平九在厨房洗过手,将干净的蔬菜放在菜板上,切菜的时候,稍微走了一下神。
今天野吉来找平九,绝非单纯切磋,只是这个伊尔远三番五次来试探,不知他目的是什么。
还有便是,像这样在元阳城拖下去,恐怕有些不妥。
或许是该找机会跟瑞王谈谈了,他们如今关系不比当初,平九也多少摸着了辰昱的脾气,如今这般亲密,或许会让事情变得不再那么复杂。
正这样想着,平九听见了屋外的骚动。
又有刺客。
京城屡次行刺不中,已经歇了一段时间,这还是这个月的头一遭。
平九擦干手,拿起木橱旁边立着的九霜剑,推门走出去。
屋外一片刀光剑影,此次行刺的竟不下三十人,部分人带着远程弩,且看身手各个都不弱。
身边陆续有一些不会武功的仆从被乱箭射中倒下,平九用剑鞘替身边人挡了几下,一跃上去,将最近的两个弩手扯下屋顶。
就近驻扎的焰煌军已经出动了,然而终究不能解燃眉之急,只是周围黑衣人却不知为何,一看平九暴露在视野内,顿时不要命一样的聚集过来追砍,同时面对这么多高手,平九觉得五成内息似乎有些压制不住了。
然而若控制内息,只怕当下就要中箭,遭遇险境,还不如一搏。
平九略一思索,顿时轻功将众人拉开一段距离,见那些人仍跟着冲过来,平九便一边与之纠缠,一边将战局中心偏离出府。
平九没入不远处一片树林,身后追赶人仍不见少,且好似越来越多了。
然后平九停住了,似乎了悟了什么。
他持剑转身,衣袖无风自摆,看着身后几十号人,道,“原来你们此行的目的,是我么?”
话音刚落,对面人已经杀了过来。
平九周身气势陡然拔地而起,目光清傲淡泊,连同九霜剑都微微震颤起了鸣音,他纵步迎击,一招一式如同潮浪激涌,渐渐地,那黑衣人始终突破不了的一个圆圈地面蔓延开了白色的霜花。
明明没有雪,平九眉峰却染上一丝雪意,脸色苍白,剑势不减反涨,周围人已经倒的七七八八了,仅剩的几个也都挂了彩。
可身后仍陆续有人来支援。
只是迟迟不见瑞王的人。
体内气息逆流而上,横冲直撞,平九渐渐开始喘息。
平九抬眼看向对面人,这些人不求生,不怕死,实在是难缠之辈,平九撑着剑在地上,轻嘲的笑了一下,嘴里溢出一丝冰寒的气息,道,“我实在不知道,杀了我,对你们身后的主子会有什么好处。”
一个黑衣人走近,平九体内的寒气已彻底开始反噬,能站着已是勉强,实在无法再去提剑反抗。
他抬头看向天,天这么蓝,好像与十年前没什么分别。
半个时辰前他还在想,若与瑞王坦诚,或许事情会简单很多。
只是有那么一瞬间,平九觉得很疲惫,疲惫到觉得就算这样被动结束,似乎也不错。
瑞王有那样一双眼,平九闭上眼睛都能在黑暗中描摹出形状。
只是不知若此时平九死去,待若干年后,瑞王又会如何记起他?
又是否,真的会有人记得他?
元阳城,瑞王府内。
辰昱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禀报的人,缓慢的开了口,“什么叫跟丢了?”
身后人齐刷刷的跪下了,迎面那人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道,“禀告王爷,是属下无能,属下本带人支援平大人,却不知从哪冲出来一匹高手将我们各路人马纠缠住,我们摆脱不开,再派人找时……人……人已经……”
辰昱将目光移了一下,为首那人立刻低下头去,不再继续说话。
这时伊尔远推门进来,见屋里气氛跌倒了冰点,开口道,“哟,发这么大脾气,瑞王殿下对平大人果然上心啊。”
辰昱抬手挥散了众人,众人立刻如得了特赦一般急退出去,带屋内仅剩二人时,伊尔远道,“倒是没想到卫王还留了这么一手,只是京都那边如此大费周折要得到这小子,恐怕是他伏人的身份暴露了吧。”
辰昱转过身去,“他是伏人,即使真被俘了,那边也暂且不会杀他。况且以他的功夫,要逃脱并非难事。”
伊尔远椅子上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道,“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你与这平九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莫非没觉得他有什么异处?”
辰昱背影一顿,陷入短暂的思索,“你指什么?”
伊尔远道,“刚见面那次我便有意让野吉试探一下他的功夫深浅,今日又派野吉去了,他的内息深厚,却避免与人正面交锋,能用的只有不过半的内力,他并非是一再忍让的那种人,却一退再退,似乎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难处。”
辰昱回过身来,“怎么,你觉得他身上有毒?”
伊尔远耸肩,“我知道他是谁的徒弟,这世间有几种毒是他解不了的?除非是那天下没人能解的……而这天下无解之毒,算来算去,也不过那么几样。”
伊尔远玩味的看着辰昱,“需要用深厚的内功压制着,又不是即时致死的,漫长的折磨着,一点一点蚀咬骨髓,除了你们北青帝王家的至寒蛊,我实在是天下找不出第二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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