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他当然明白。
史艳文笑了,道人离他如此之近,却也从未这般遥远,他想,哪怕这世上谁都不会明白,他们这样的人也一定会明白。
“是,艳文明白。”
无论真相与否,而今鬼魅与怨气有合二为一的恶势,若是有朝一日冲破精魂镇压肆虐苦境,此大祸,又要夺去多少人的性命?可要一举消灭这些罪孽,要在什么地方最好?什么场合最好?怎样才能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而舍利一取,又将有什么后果?
他比谁都明白!
无论在哪个世界,他史艳文,也只能是史艳文。
“走吧,还有半月,聚魂庄之变便再也镇压不住了。”
“嗯。”
信件送达已有一日,可素还真等的人还是没到。
他不心急,还能镇定自若的布置一切,知道面对诸多质问该如何周旋,知道好友被擒该怎样探查虚实,知道该托付谁解救涉足钓出暗藏异识。
他也心急,沉稳的手依然在笔走龙蛇,却不知同一阕词已经少了几字,也不知麒麟长剑幻化扰动心绪,更不知空气中莲香浮躁眉间忧色尽展。
他料到聚魂庄之人会找来,却没料到竟敢出现在不动城,而聚魂庄怎会知道来不动城?
是弦首。
千算万算,终究算错了一着,谁能想到那个力能抗神的道人会被暗算?而聚魂庄之人那么弱,或许正是因为他们弱,所以让人毫无防备么?
就像那个时候,那个让人错愕的孩子。
那时他和史艳问都没有想到在禁制山中最后见到的是一群老弱妇孺,青壮年男子只剩几人,期间甚至还有几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
无耻!
素还真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这般无耻,他想史艳文已经退无可退,结局必死,敌方胜券在握,大可不必如此逼迫。不过下一刻两人就醒悟过来了,这不是逼迫,而是抹杀。
一个以“大义牺牲”自居的领导者,怎会将可能颠覆所有的权力与荣耀的“罪证”留在身边?真当俏如来是任人拿捏的傻子么?
可胜利者书写的历史,谁会允许自己受到千古唾骂?
素还真的身体已经接近于虚幻,在场好像没有人可以看见他,连史艳文也不能,他就站在史艳文身边,看看剑拔弩张的众人,又看看不知所措的史艳文。
他是突然消失的,就在史艳文无暇顾及他的瞬间,那个一身莲香的人就消失不见了,所有人都这样认为,包括史艳文。
只是,还是有一点不同。
“他背叛了你,”老庄主站在最前面,他没有同身后的人一样悲怒交加,而是盯着史艳文身后的建木,笑中几许悲哀,“就如同我们,我们也遭到了背叛,是不是很可笑?”
史艳文很快镇定下来,身上的伤口不深,可面对这些人,他怎么下得去手呢?他只能一步步后退,只能轻声反驳,“他只是回去了故乡,和你们背后的人不一样。”
素还真笑了一下。
他的确要回去了,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拉扯着他的身体,灵魂都不由自主的往上漂浮,可他现在怎么能走呢?他试图将那股力量积蓄起来,试图能挽救困局于临危一刻,或者是试图利用这股力量带一个人离开。
尽管他不愿离开。
史艳文不想埋骨他乡,不想余生只能回忆那遥不可及的故土,他冒不起这个险,可他也不想死,他会尽力活下去,去守护他的亲人,他的故土。
老庄主微微摇头,“有什么不一样呢?我们是来送死的祭品,你也是,只是我们有亲人相伴,你没有而已。”
“……”
“其实我们只是为了活下去,安享晚年,让道域保持一份清静自然。其实我们已经做到了,山底鬼魅即将寻到我们,到时我们都会死的。”老庄主无所谓地笑笑,“而且,你会亲手杀死我们,可我们不想死……”
所以,史艳文就要死,哪怕他们拼死一搏也搏不过他,他们也要试试。
生死危机,人的潜力,谁知道有多深呢?
何况对方是那个一定会手下留情的史艳文,老庄主不自在地皱了皱眉,未及眨眼又恢复了原样,其实,他们与那幕后黑手,一样卑鄙。
史艳文良久才小小叹了一声,“我若拼尽全力,可以送出几人。”
“几人又有何用?”
“……”
这禁制山外的隔绝阵法不止百个,要想将人全送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送出去,山外怕是布满了杀手,出去,即是死吧?
史艳文沉思半天,终究是放弃,他的确做不到。
而那个孩子便是在那个众人都极度压抑的时候惨叫出声,史艳文被吓了一跳,对峙在前方的众人忽然就发生了骚乱,惊叫声,哀嚎声响彻地穴,几缕邪笑的黑影扑面而来!
“大家到建木下方来!”史艳文大喝,一挥手将黑影打散,几个起落将摔倒在地的妇人小孩往建木旁送。
那些人已经慌了,被抓到建木旁也只顾着哭,有些人见是史艳文,甚至还忍不住逃避。他们来之前已经知道了,到了这个地方,史艳文会杀了他们。
可怎么逃得过呢?史艳文干脆将他们一个个点了穴道,他的速度很快,可饶是如此,已有十数人被黑影入侵,有了人体的抵抗,他们不再惧怕建木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牺牲我们!”
“为什么你要来道域!”
“我想活着啊!我还有个孩子,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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