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是一把钥匙,那么到现在他可以想明白,何复为什么会在人面佩一案中帮助他,也可以想明白在那个案子结束后,何复为什么会选择收留一无是处的他。
他曾经询问过何复那么多次都被搪塞过去,如今在别人的口中知道真相,不知怎么突然有些后悔。
真相往往是残忍的,可是每个人又都非常想去揭开这块疤。
“既然他是钥匙,那我为什么不直接吃掉他,省的他被别人吞噬。”小男孩不悦道,“这一笔买卖不划算,我现在不想把这个人交给你了。”
男人嬉笑道:“不,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谈判。”
话音刚落,小男孩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求饶:“我错了,单爷你放过我吧。”
单爷?
邢庭听见这两个字,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样,连呼吸都跟着难受。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去看那个人的脸,如果真的是记忆中的那个人,那么这十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一想到这里,邢庭自嘲地笑了。
本应该平淡的日子里却因为在盗取人面佩后,再掀波澜,果然是自己的人生太平淡无味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惩罚自己吗?
倘若他那天没有接下这个单子,就不会在那之后遇见好心的假警察何复,更不会在那之后进入七号鱼馆当伙计,若是不当伙计他便不会遇见薛令升,不遇见薛令升,他就不会再与单家有任何关系。
‘铛’地一声,铁门的锁被人打开了,这次走进来的不是送饭人。而是那个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壮汉。
壮汉搬出一张椅子放在面具人跟前,面具人优雅落座。二郎腿翘起,身子往后一靠就开始欣赏起眼前这个被他们五花大绑的人,仿佛似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邢庭似被他盯得烦了,索性闭上了眼睛准备假寐。
就在这时,面具人开口了,“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绑你来?”
邢庭闭着眼睛不搭理他。
他继续说,“你不害怕吗?”
“你想杀我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邢庭这才慢悠悠的睁开眼睛。
面具人笑了一声,继续说:“我想杀你确实不需要等到现在,只不过我更想看看猎物临死之前求饶的场景,那一定十分有趣。”
“让我们来猜一猜,你的老板会来救你吗?”面具人换了一个坐姿,懒洋洋地看着被绑住的邢庭。
邢庭无赖笑道:“我贱命一条不值钱的,更何况那个人他来不来,我不都一样会死么?”
面具人突然站起身,朝着邢庭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你的日子是不是太过安逸让你丧失了求生的本能,怎么感觉你现在如此弱小得不堪一击。这样的对手会让我觉得很无趣呢。”
这熟悉的话语一瞬间如同一把利刃插入了邢庭的心口,他瞪大双眼企图将眼前那个人看个明白透彻,这个人究竟是谁,他话里有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面具人却已经走向门边,壮汉为他打开门。
邢庭突然想叫住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听见那个人说,“我可等了你十年别让我失望啊,单彻玉。”
邢庭的身体在听见这一句话后突然变得软弱无力了。
单彻玉,这个耻辱的名字。
单彻玉,单家大少爷。他用了四年时间,去挣扎摆脱,逃离如同吸血魔窟的单家,在距离单家遥远的地方生活了十年,在十年之后这个名字却再一次被人提起。
他看着这屋子里的装潢突然笑了,那种可悲的笑,也许在他睁开眼睛看见这间屋子的时候他就应该想起来这里究竟是哪里。
单家大院,单彻玉的房间。
他被绑在背后的手,轻轻摸着背上的结痂。那里曾有一大块爆炸后的烧伤,他拼了命的想要活下来又怎么会死在那场爆炸里呢?即便是死,他也绝不要死在单家。
因为他姓邢。
他坐在这间屋子的中央,看着那屋子里挂着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脸已经被人挖烂。
他知道那照片上是十一岁的自己。
这一切都得回到他被人送进单家大院的那一天开始。
自幼便是孤儿,被心地善良的邢院长收养,一直到八岁那年冬天邢院长牵着他去集市买过年需要的东西,他与邢院长走散后,撞上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而后,邢院长匆忙赶来,两个大人交谈一番后,邢院长这才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城里赫赫有名的商业巨子单听言。单听言表示自己膝下无子想要收养一个男孩,看见邢庭后觉得他很合眼缘,便想要收留他。
邢院长自然十分乐意,因为他的院子里已经收养了好些小孩,若是再无人来认养,他一个人可能快支撑不下去。他便拉着邢庭的手说:单家是一个绝好的家族,倘若你能进去便是三生有幸。
邢庭答应了,因为邢院长求着他离开,只有他进入单家,邢院子的爱心小院才能得以存活。
只是这世上再无邢庭。
那一年,年仅八岁的他跟着单听言走进单家大院,自幼没有见过什么好东西的他,站在大厅中央手脚都无处安放。
单听言是个很温和的男人,他戴着金丝眼镜,微微一笑好看极了。
“小朋友,从今天起你叫单彻玉,是我单听言的儿子。这家中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你不必感到害怕,身后的这些仆人也供你差遣,你是少爷,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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