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衍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字字说,“既怜且悲,大约就是如此。毕竟我不是他,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来,总揣测得不太准确。”
李逸鸣一直是沉稳淡然的模样,好似天地崩塌万物殒灭,都不能让他的表情变化一下。
可他听到楚衍刚才的话时,分明眸光黯淡了那么一瞬。短暂一瞬,就让那双璀璨澄金的眼睛熄灭了,似太阳失去了光亮。
“要说的话我都说完了,有缘再聚,李真君。”楚衍站起身来,他冲李逸鸣挥了挥手,转身就走没有留恋。
这人来得匆忙去的干脆,不需他人挽留,也将那点纠缠不断的因果是非,一把拽下扔在身后。
“再会。”李逸鸣冲着少年的背影,犹豫许久之后,终于说出了那两字。
嗓音太轻风声太大,被风轻轻一吹,话音破碎就地碾灭,什么都没剩。
白衣修士选了个与楚衍全然相反的方向,一步步慢慢地离开。
他不必告诉楚衍,他其实猜错了,天道眷顾之人,从来只有楚衍自己。
好在李逸明也不是全无用处,他至少能够以身合道护他安稳,这也没什么不好。
至于以身合道之后,自己再无感情亦无牵连。万事万物皆是他,却无一人能发现他存在,甚至再无形体,楚衍也不必知道。
从此以后,李逸鸣既是天道既是法度。他甚至会遗忘他的姓名他的过往,满心满念全是万物苍生。
这就是以身合道的真相,太上忘情无有悲喜。固然是永生永存,却困守在那张华美王座上,寸步不离无法挣脱。
这一切李逸鸣都不必说,因为他惦念的心仪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到了最后,白衣修士终究有那么点不舍。
他骤然回头望向远方,少年的背影已然消失不见了,唯有一片尘土茫茫。
自那天过后,楚衍困守在那处洞府之中,一步都不肯迈出。
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那缕脆弱魂魄,一点点滋养壮大,逐渐有了颜色有了轮廓。
人在有了寄托时,时间过得着实太快。快到好像一眨眼,千载时光就已瞬息飘过。
这处洞府一直是与世隔绝的,几千重大阵一开,任是谁也别想破门而入,太上派都无可奈何。
也并非是全然无人打扰,就好比罗永曾在洞府门前流连不去,他又是传音又是试图破阵而出,都无法可想。
等了足足一月之后,他只能无奈离去。
楚衍依稀能看出,罗永修为高了人也阔绰了,不再有之前那股不得志的郁闷。他即便见到旧识,也没想出去叙叙旧打个招呼。就连天道补全世界重现生机,楚衍也不太在乎。
上界总有英才俊杰意气风发,亦有修士平步青云。楚衍闲得无聊时,也曾用术法遥遥观测打发时间。
更多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注视着那缕栖息在玉中的残魂,时常伸手逗弄着它,就像逗弄一尾鱼。
究竟过去了多久的时间,楚衍根本没计算过。他有意忽略这一点,因为等待太漫长,机会却太渺茫。
有时楚衍难免胡思乱想,李逸鸣以身合道就好,可在这一缕残魂复活之后,是不是他等待了这么久的魔尊大人呢?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纷乱复杂的念头一出,楚衍都理不出个头绪来,反倒是睡意悠悠荡荡地来了,一觉沉然不知今夕何夕。
今日也不例外,楚衍醒来时还有些茫然无措。他刚把手放到敛魂玉上,就发现快要成形的魂魄不见了。
千百种太坏的念头一股脑出现,从天劫想到人祸,竟没一个乐观点的念头。楚衍不敢相信也不愿多想,连指尖都是僵硬的。
反倒是那魂魄优雅从容地现了身,缓步走到楚衍面前,扬起下巴就格外高贵矜持。
没有反应,楚衍的眼神都是呆滞的,和简苍料想中的热烈相拥欣喜若狂全然不同。
简苍眉头紧锁,低沉话音中带着点不快:“为何你见到本尊,还不高兴?你真是白眼狼不知感恩,本尊是白帮你挡了一劫……”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楚衍就眼圈一红落了泪。少年都不肯伸手擦一下,只知道呆呆傻傻地看着简苍,没有半点机灵模样。
都过了不知几千年了,为何这人还是这么傻。
简苍叹息一声,一边伸手替楚衍擦眼泪,一边恶声恶气地说:“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我是那种自会傻呆呆地牺牲,不知道给自己后路的人么,本尊既然肯替你挡下一劫,那就是我心中有数。”
“不管等了多久,我好歹回来了不是。又或者说,你不希望看到我回来?”
尾音危险地上扬,已然透着股不满的意味。
不等楚衍回答,简苍就自顾自地说:“想来也是,毕竟你前世就与李逸鸣牵连不清,比起我来,也许你更在乎他。毕竟我只是一缕心魔,他却是你不能忘怀……”
魔尊不是李逸鸣,他也不是那个人,从来都是如此。
明明楚衍想如此回答,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只是拼命摇头,再死死攥住了简苍的手,眼泪还是止不住。
固然魂魄凝聚成的不是实体,好在尚有温度亦能触摸到,由此楚衍才能确认这不是幻梦。
好在不用楚衍多说什么,简苍就能明白他的意思,魔修别别扭扭地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不用那么肉麻直接地说出来,我听了耳朵发烧。”
根本没用,眼泪倒是更多了。简苍干脆开始拙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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