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姻缘,恶因缘,奈何天。只得邮亭一夜眠,别神仙。
琵琶拨尽相思调,知音少,待得鸾交续断弦,是何年?
翌日,北宋使节陶谷要离开南唐时,重光设宴招待。
宴酣之时,重光让一个歌伎出来唱歌劝酒。
此刻,陶谷看见了前些日子同他欢娱的女子抱着琵琶走了出来。
“好姻缘,恶因缘,奈何天······”轻柔的琵琶声伴随着女子清亮的歌声在空中回荡,那一刻,北宋使节陶谷满面羞红······
宴散,重光独自坐在宫殿外的石阶上,天空中白茫茫一片儿,什么都看不见。
方才在宴上,他狠狠地羞辱了北宋使节一通,满足了自己心中报复的快感,可那快感并没有持续多久。
他觉得自己似乎变得和这个时代的人一样了。
一片枯叶飘落,在风中远去,他顿时觉得自己很渺小。
他无法照亮这个时代,甚至要被这个时代同化。
他之所以能看得高远,全是因为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缘故;现在从巨人的肩膀上摔下来了,他什么也不是······
天不知不觉地黑了,重光回到寝殿,殿中未点灯烛,唯有天地间最自然的月光照亮着这一方小院。
月,未曾真正地满过,亦未曾真正地亏过。
娥皇坐在院中的梧桐树下拨动着烧槽琵琶,唱着重光写下的《木兰花》。
“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第18章 三
使节陶谷走后不久,北宋又派了一位使臣魏丕出使南唐。
“这个魏丕,据说是个武将。”重光凭栏望月,托着下巴:“可以好好欺负一下!”
他对着天上的月亮调皮地一笑,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同母亲玩闹。
翌日
重光在升元阁上设宴,邀魏丕及朝中众臣前去饮酒赋诗。
宴初,还是清晨,东升的旭日将点点红光洒在杯中微微晃动,泛着涟漪的酒面上,重光看着杯中之物,仿佛在看着一幅先用暗红渲染,再用鲜红调色的油画。
他举起杯,一饮而尽,顿觉通身和暖,颊上微红,如沐初阳。
再饮,复而三饮,温甜的酒水淌过干涸的喉咙,在腹中汇聚成一股浓浓的醉意,一股让人渴望永远沉醉其中的醉意。
但愿长醉不愿醒。
重光看着刚刚盈满,复又成空的酒觥,虽然知道不可能长醉不醒,但至少可以劳苦的身体稍微安歇一会儿,让痛苦的内心稍微放松一点儿。
他看着坐在上首位的魏丕,正如同他喜欢戏弄北宋使臣一般,虽然改变不了南唐被北宋欺压的事实,但至少可以在面子上为南唐争一口气,满足一下南唐臣民心里报复的快感,哪怕只是短暂虚无的快感。
酒酣之时,重光环顾楼台四周,这座他亲眼看着竣工的楼阁,他好想听别人赞美它一下,哪怕只是阿谀的奉承。
“饮酒不足以尽兴,我们来临场赋诗可好?”重光看向魏丕:“听闻大宋多才子,就由魏使节先来吧。”
“魏丕乃一介武夫,不敢让江南国主见笑。”魏丕一番推辞后赋了一首诗,继而满座皆惊,尤其是当他念出最后两句的时候,重光颜色大变。
“朝宗海浪拱星辰,莫教雷雨损基扃。”
宴散,已是午时,重光坐在宫内莲花池的边上,池中的莲叶像一个个绿色的盘子朝天张开,柔暖的熏风吹动了重光身上宽大的袍子,仿佛吹动了一潭死水,粉白的莲花随风飘动,像那白净的,略施脂粉的姑娘的脸。
重光嗅着满池的清香,今天的日头有点暖,不像往常一样烈。他抬起头,望着天上那发出万丈光芒的太阳,就像小时候生病,躺在房间里那样。
对于阳光,他一直是敬畏的,亦是憧憬的,就像看待父亲一样。
他低下头,看着阳光之下的草木和草木下的阴影。登基以来,他高高在上却无法操纵别人的命运,掌控别人的生死,改变朝代更替的规律,只能默默地看着身边的一草一木从生到死,看着宫中的建筑从泥土砖瓦到亭阁楼宇。
然而这一切在别人的眼中却是那么地渺小不堪,为了守护它们,他必须像供奉天地神像一样供奉着北宋,以免不慎教“雷雨”损了基扃。
望着挂在天上的太阳,他这个九五至尊跪了下来,张开双臂,感受着从天而来的照射。阳光普照万物,却因为万物,所照之处必有阴影。
高高在上的太阳是否也有着和他一样的痛苦和孤独呢?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传来了孩童嬉闹的声音,重光站起身走了过去,只见他的弟弟从镒正抱着自己的小儿子仲寓玩耍,仲寓的手中拿着一朵莲花。
“皇兄!”看见他,从镒便抱着仲寓向他跑来,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今天我和寓儿去宫外的寺庙里玩,我们用泥土捏了一个佛像,一个小和尚用这朵莲花换了它。”
“那你们为什么会同意和他换呢?”重光蹲下来含笑抚摸着弟弟的头。
“因为他说,佛像是死的,莲花是活的;佛像是我们用手捏造的,而莲花却是自己长出来的!”
重光若有所思地看着莲花,良久,他笑着对孩子们说:“可是现在被摘下来了,她很快就会死的,以后不要再把莲花摘下来了。”看着孩子们垂低下来的小脑袋,他伸手接过仲寓,又牵上从镒道:“不过她里面的莲子还是活的,我们将它们种到莲花池里,来年它们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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