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侠摇摇头:“不了,这一过年,天马上就暖和了,我妈经常说,‘有钱不置半年闲’,到今年冬天如果我想要了,给你写信。”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边上,边说话边看柳凌和猫儿牵着手跟着人流转大圈,陈震北忽然说:“幺儿,跟你说点事,先别告诉你五哥。”
柳侠点点头:“行。”
陈震北说:“我已经决定转业了。”
柳侠诧异地问:“什么?为什么?”
陈震北面色平静地说:“我一直都希望跟我爸和大哥、二哥一样,做个职业军人,征战沙场,报效国家,不过现在是和平时期,依我的判断,我们国家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打仗,并不是说和平时期当兵就没有意义,事实上强大的军队是保证和平状态不可或缺的存在。
可我想出来,我从十六岁当兵到现在,已经十几年了,军人的责任和义务已经渗透在了我的骨头里血液里,我现在转业做其他我现在感兴趣的事情,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我随时可以拿起武器为国效力。”
柳侠觉得陈震北的话有点矛盾:“既然这样镇北哥,你为什么要转业?我觉得你从心里还是喜欢做军人啊?”
陈震北眼睛跟随着海子里那两个人的身影:“我有必须转业的理由,现在还不能跟你说,我也不想让其他人,包括你五哥知道,我还会在部队至少呆一年,今年年底我才会申请转业,所以,你不要告诉你五哥。”
柳侠说:“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陈震北笑了:“可能,可能因为你五哥特别疼你吧,如果我退伍的时候你五哥生气,你可以帮我安抚他,你说的话他会耐心听。”
柳侠也笑了:“其实我也希望你一直当兵,这样你就能一直和我五哥在一起,你对我五哥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一个人即便有很多真心相交的好朋友,也总有最知心的一个,你就是我五哥最知心的那个。
如果你走了,我五哥如果有点事……,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我知道我五哥到哪儿都能做的很好,不需要特别的照顾,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你跟五哥之间的那种感觉。
不是照顾,比肝胆相照的战友还多一点,比两肋插刀的朋友还多一点,比惺惺相惜的知己还多一点,有点,有点……我们亲兄弟之间的感觉,对了,就像你刚才说我五哥特别心疼我,我觉得你对我五哥也有这样的感觉,不只是纯粹因为工作建立起的友谊,你是发自内心地对我五哥好,不止是让他成为一个最好的军人和战友,而是,而是……”
柳侠还是没办法准确地形容他的感觉,但陈震北理解了:“是,就像你五哥疼你和小海,我也……疼你五哥……”
柳侠点头:“就是这种感觉,你像我们,我几个哥哥和我一样对我五哥。”
陈震北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说:“幺儿,如果有一天,镇北哥什么都不是了,一无所有,到柳家岭去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你会怎么想?”
柳侠笑起来:“镇北哥你要成为一个落难公子了吗?这怎么跟唱戏一样,嘿嘿,还能怎么样,和曾伯伯一样,你去我们家呗,曾伯伯教我哥他们画画,给他们讲故事,讲历史;你教我们小雲、小雷和胖小萱打枪,我四哥现在就巴着小萱长大让他当兵呢!你如果去他肯定特高兴。
其实我们那地方除了闭塞一点,山上的地不好,不好好长粮食,其他都特别好,如果你愿意享受,在那里就会有很多乐趣。
现在这个天,俺伯跟大哥他们肯定回去套兔子,秋天的夜里可以用手电筒逮蝎子,夏天可以在凤戏河洗澡,摸老古龙,反正如果能吃饱饭,我觉得没有比凤戏山更好的地方了。
你如果去了,别的不敢说,我们有饭吃的时候不会让你饿着,我还是能保证的。
如果陈伯伯和大哥他们愿意,也让他们一起去吧,大不了再多开两孔窑。”
陈震北笑着又追问了一句:“任何情况下你这个承诺都有效吗?”
柳侠说:“那当然,再怎么样,你们的情况还能比曾伯伯当年更坏吗?不过,镇北哥,你们家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不会……不会是要再来一次那个啥,那文化***吧?”
柳侠记事的时候,中国最激烈的政治动荡基本已经过去了,他所记得的,是生活在缓慢地向着好的方向改变,但他经常听家里人说起那个时代,柳长青甚至庆幸过柳家岭的闭塞,让自己村子的人免于一场人性潜藏恶念的被激发,这让柳侠知道,那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比饿肚子还要可怕。
陈震北知道他误会了,笑着说:“想哪儿去了?我就是个假设,跟你闹着玩的,不过我说想去柳家岭跟你们在一起是真的。”
柳侠点点头:“我知道,你们家,嗯,怎么说呢,没我们家……暖和舒心,不是说不好,只是,不一样。”
柳凌牵着猫儿滑了过来,柳侠和陈震北分别伸出手让他们扶着,柳侠蹲下去给猫儿换鞋子。
陈震北也蹲下,柳凌推开他:“我自己来。”
柳凌和猫儿热的都把外套脱了,只穿着毛衣还一头汗,柳侠让猫儿穿上羽绒服,猫儿不肯:“你摸摸,我快热死了,过一会儿再穿。”
陈震北看着柳凌换好了鞋子,招呼旁边一个挂着相机的小伙子:“嗨,兄弟,帮忙拍张照行吗?”
小伙子爽快地走过来,接过陈震北的相机:“没问题,怎么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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