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伯贤,你们找我弟弟什么事?” 侏儒显然是因为不认识他们,神情有些戒备,“我弟弟生病呢,起不了床。”
宋顾追有求于人,自然是要放下身段,好脾气地笑了笑:“我懂医术,我可以帮他看看——你弟弟生病是不是因为夜里时常听到声音,睡不好觉?”
“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宋顾追不慌不忙地说:“先让我们给你弟弟看看病,有话再慢慢说。”
莫伯贤心想家中一贫如洗,又是两个男人,难不成还怕他们打抢?况且宋顾追的衣着也不像是个爱欺负人的混混,于是把门开了:“进来吧,他就在后面躺着。”
宋顾追走进去,整间茅屋暗沉沉湿漉漉,四处可见水痕,仿佛被雨水也冲了一遍,空气潮湿发霉,不太像是人住的地方。
他走到床前,床上躺了个干瘦的少年,十七八岁,面焦黄,脸上一点肉也没有,两只大眼睛凸出来有些吓人。他听到声音坐了起来:“谁?”
宋顾追不紧不慢地在旁边坐下来,轻轻拉住他的手腕,少年没出声,只觉得有股温暖之气流入体内。刹那间,神清气爽,疲乏之感尽褪,胸口的滞闷之感也少了许多,少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禁不住愣愣望着他。
宋顾追见他体虚,怕声音太大惊吓了他,轻声问道:“听说你能听到鬼魂的声音?”
少年想是头一次让这么衣冠楚楚的人如此客气地对待,红了脸磕磕绊绊地说:“嗯,小时候就能听见。”
“它们都是什么样的?”
“我看不见、看不见它们,只能听到它们的声音。周围只要死了人,我就能听到它们的声音,有时候在哭,有时候在生气,有时候舍不得走,一直停在妻儿身边。” 少年有些没头绪地看着他,“你找我做什么?”
宋顾追温和地问道:“你们怎么住在镇外?”
少年窘迫不安,下意识地刮着自己的手背:“镇里的人从我小时候,就说我是个不祥之人,说我晦气,不喜欢看到我。晚上镇里时不时有鬼魂出没,我又被吵得睡不好,而且他们总是欺负哥哥,我们就搬到镇外来了。”
“听到过厉鬼的声音么?”
“暂时还没有。” 少年忍不住问道,“厉鬼是什么声音?”
“被人冤枉害死、或者无辜杀死的人,身上的怨气尤其重,魂魄的叫喊声凄厉,经久不息,是之厉鬼。” 宋顾追看着他,“你听过么?”
“没听过。”
宋顾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问道:“这也无妨,要是我把你身上的病治好,你愿不愿意帮我做事?”
少年本来就对他很有好感,试探地问道:“帮你做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帮我听周围魂魄的声音,尤其是厉鬼的声音,听到之后就告诉我。”
“每天都听?”少年有些迟疑,“听来做什么?”
“不是每天都听,偶尔带你出来听听,其余的时间你可以好好睡觉。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很好,没有死人,也不允许鬼魂进来。”
少年从小就被镇上的魂魄扰得难以入睡,听了艳羡不已:“你们那里竟然没有鬼魂?那是什么地方?”
“我来自上清宫,听说过么?”
那侏儒本一直在静静听他们说话,听到上清宫三个字,突然间插言道:“你是个修仙者?”
“不错,我就是个修仙者。”
兄弟两个的脸上立刻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来。少年的双颊兴奋地泛红:“上清宫在哪里?是什么地方?”
宋顾追坐近了些,笑着向他解释上清宫是怎么回事。
计青岩平时不喜欢与人有太多接触,因此这类事情全都由他处理,这兄弟两人一看就是平时被人欺负惯了的,宋顾追也比平时更客气和蔼些。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宋顾追把话说完了,低头从茅屋里走出来,让这如在梦中的两人自己去商议。
一出门,宋顾追却远远地看到计青岩沉静地站着,对面的几丈处站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身穿蓝色立领对襟衫,黑色腰带以玉环相束,看装束正是七门六派三大家中,水行门中的弟子。为首的那个宋顾追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南朝排名第四的斩魂士,水行门的少门主戚宁。
戚宁长得很是不错,长眉秀目,气质儒雅,只可惜比计青岩还差了一大截,且个头略矮,站在计青岩面前就像是个各方面都不足的次品,面色极是难看。
“计宫主,这白屏镇地处上清宫和水行门之间,却还是距离水行门略近。这里如果有听魂的人,该让水行门占先才对。” 戚宁冷笑。
计青岩面无表情,像是根本听不到他的气急败坏,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想跟他说话。
戚宁见他不理不睬,胸中怒意充斥,又说道:“计宫主让开些,南朝北朝都在争抢听魂的人,难不成你们上清宫想要哪个就要哪个?”
宋顾追冷眼看着,计青岩从很久之前就讨厌戚宁,厌恶至极,却没人清楚原因。有传言说,他早年去中原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姑娘,似乎有些故事,但这位姑娘后来与戚宁有牵连。宋顾追一直觉得难以置信,计青岩天生冷情,从没有过这方面的传闻,难不成真是因为这个?
戚宁咬牙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现在很想出手教训他,却就是不敢轻举妄动。计青岩从不轻易出手,他只要出手便一定会死人。
片雪纷飞,刀刀致命,这便是中原流传下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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