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十六眼睛盯着邱灵赋,埋怨道:“还不快进去,故意走这么慢,要累死我!”
邱灵赋扬起下巴:“如果知道能累死你,我还能走得再慢一点。”
说着便从那锋利的刀刃下钻进了洞中。
柳婆婆冷着一张脸看他进去,才转头对阿魄道:“跑哪里去了?”
阿魄笑道:“带他去玩玩。”
柳婆婆的语气像是在怪罪孩子贪玩道:“冰天雪地,什么也看不见,有什么好玩?”
阿魄笑道:“就是什么也看不见才好玩,要是什么都看得见,那小子才不和我玩。”
柳婆婆也笑了:“你和你爷爷越来越像。”
阿魄问道:“哪里像?”
柳婆婆的笑渐渐收拢了,她不紧不慢道:“眼光都很差。他相信邱心素,可邱心素最后却没来救白家。”
柳婆婆曾是赫赫有名的女侠,老时成了一门德高望重的c—ao持者,若白家还在,也算是江湖人从生到死最好的路。
她到了这个年纪,本来可以隐居在白雪岭的某座亭阁里,等着弟子侍奉,颐养天年,什么都可以不必去看,也什么都可以不必看清。
可因为十五年前的变故,现在她的眼睛依旧和姑娘一样年轻锐利。她需要清醒的意识,清醒的眼睛。
阿魄笑道:“婆婆不是说相信我的眼光么?”
柳婆婆长叹一口气:“是。婆婆老了,即使我觉得你眼光很差,却还要相信你。走吧走吧,过几日要苦了你了。”
肖十六在一旁埋怨:“婆婆,我才是最苦的,你们有什么话不能里面说。”
阿魄目光深邃地看了眼肖十六。
肖十六注意到阿魄的目光,朝他笑了笑。
邱灵赋说的没错,这所谓互相尊重不闻不问的逍遥生活,也不过是众人各怀心思的借口。
这白家剩下的人,每个人都有秘密。
本是平衡着端着一碗水,彼此安静处着,却被邱灵赋这生硬狡猾的一粒沙石打破了。
阿魄弯腰进了洞中,他一进来,就把身后的光遮掩了一半。
但这洞内的样貌,他不必借助光也清楚,这洞口两丈处的地面,有一个仅容一人身通过的洞。
阿魄跳下去,手脚熟练地撑住那粗糙的四壁,一点点往下挪动,在这个地方若是没有结实的肌rou控制身体,人可能会坠下。
三四丈倒是不深,只是这洞又不太窄,要是任由身体跃下,恐怕到了地面已经被磨蹭得血rou模糊。
阿魄显然对此处已经十分熟悉,他的双脚很快落在了地上。
地上是干cao,但已经被外人带来的雪浸s-hi了。但越往里走越干燥,光线也越明亮,人也越暖和。
火是才生起的,但有光的地方总显得更暖和。
在那最明亮最暖和的地方,他第一眼就看到邱灵赋。
这个人就算穿着一身灰暗破旧的粗布衣,整个人也是光彩夺目。再多个xi-ng鲜明高谈阔论的人站在他身边,他也能把他一眼望见。
这人像是那诞生自纸醉金迷街市的精怪,浑身上下外露着一股子七情六欲的味道。
但这七情六欲却有着不疯狂不噬人的伪装,清澈得诱人亲近。
就像是这世间许多自圆其说的荒谬借口,让你名正言顺地厌恶着清规戒律,理所当然地去接受罪恶,理所当然地去做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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