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照巫摆一摆手,笑道:“不了,你那里还有病人,我就不打扰了。”伸手在身旁少年颔下一抚,眼中意态闲恣,薄唇弯弯:“况且如今美人在怀,怎可辜负了?映川岂不闻‘春宵一刻值千金’之说?改日再去叨扰就是。”师映川笑着摇摇头,起身伸了个懒腰:“好罢,那我便回去了,你若有时间的话,随时可以去找我说说话。”白照巫轻笑未连:“这个自然。”
……
七星海,某无名小岛。
浪花冲到海滩上,堆积出白色的泡沫,沙滩上是一片松软绵和的细沙,被阳光照晒得微微温热,不时有海鸟从上空飞过,天边是美丽的晚霞。
此时两名男子正走在沙滩上,一人身穿再简单不过的白色布衣,没有任何花纹与装饰,也谈不上什么精美款式,头上仅仅扎着束发的白色发带,另一人却是颜色纯净的秋香色交领大袖长袍,外披白纱对襟广袖纱衣,上面绣满了银线勾织而成的貔貅图案,头上一顶以整块羊脂美玉雕成的玉冠,呈莲花造型,洁白无瑕,却又有青玉雕琢成的两片莲叶同缀,精美绝伦,然而就是这样从着装上看起来就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彼此周身隐隐散发出来的气息却给人以互相交融之感,丝毫不觉得排斥。
藏无真面色淡然,负手缓缓而前,沙滩上却并没有留下半点脚印:“……今年不是川儿来岛,反而是你亲自来此将造化丹带给我,倒让我有些意外。”连江楼心平气和地道:“映川如今身在摇光城,何况弟子已经多年不曾见过师尊,因此今年便登岛见师尊一面。”藏无真微微一笑:“我早已说过,你无须特意来看我,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好。”
两人并肩而行,走过的地方没有丝毫痕迹,连江楼沉默了半晌,沉声道:“……三月前我再次前往舍身崖,那人依然不肯说出摧心剑化解之法,声明除非师尊亲自去见他一面,否则决不吐露一字。”藏无真听了,神情不变,然而连江楼却分明感觉到男子的脚步有片刻的迟滞,藏无真的声音中没有哪怕些微的波动,就如同淡淡的海风吹过:“江楼,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曾放弃,而为师却从未想过能够从那人口中得到化解之法。”
藏无真微笑起来,云淡风轻:“……我如此待他,他又怎么肯让我化解伤势,独自逍遥?他要用这一记摧心剑让我时时刻刻地记住,我当初究竟是如何对不起他……然而,我不悔。”
藏无真的笑声渐渐蔓延开去,他一手直指大海,说道:“江楼,你看这海,你方才便是从海上而来,那么你告诉我,当你身处大海之上,究竟是何感受?”连江楼明白男子真正的意思,便道:“……武者之路,浩荡如海,无穷尽之时。”藏无真笑道:“不错,面对大海,无论什么人都是渺小而卑微的,也许有人出身天湟贵胄,也许有人资质天赋惊艳绝伦,也许有人手握千万人的生杀大权,也许有人美貌倾国,然而面对大海,也终究不过是与其他所有人一样,只是碌碌凡庸的蝼蚁罢了,转眼之间已成黄土一掊,而大海却千年万年都在这里,即使未来的某一天它也终将不复存在,也许沧海成为桑田,但毕竟比起人的一生,要长久太多。”
“……人生匆匆百年,何其有限,即便武道强者的寿命比起普通人已有不小的延长,终究也逃不脱生老病死,然而武者乃是一心追求力量之人,追求超脱,我要探寻的是前面的方向,我要眺望的是顶峰之上的风光,武道的尽头究竟是什么?前面的路又是什么?许多年前我拜入断法宗,成为内门弟子,自此摆脱了要被家族掌握的命运,后来我得到当时莲座垂青,成为宗门剑子,人生再次翻开新的篇章,再后来我成为第二十六代莲座,站在了世间千千万万人的头顶之上,天下之大,已无人可阻于我面前,无人可左右我的意志,自此我的追求就已不是权势地位,而是武道的尽头--那里,究竟是什么?”
藏无真一双眼睛有如星空璀璨,又似大海磅礴,此时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晚霞染成了美丽的颜色,仿佛天都烧了起来,看上去壮观无比,藏无真神态依然从容自信,有着隐而不发的威厉之感,徐徐道:“我心如剑,可斩断一切羁绊,可破灭一切枷锁,与之相比,区区情爱,何足道哉?”男子眼望面前壮阔的大海,这一刻双眼中是无以言述的深邃,他笑着叹息,声如风烟:“……我不悔。”
--我不悔。然而心头那莫名的抽搐是什么?就像是永远失去了某件宝贵的东西一样,年复一年闲看岛上花开花落,坐观窗前细雨霏霏,夏听蝉声冬赏雪,却始终少了些什么。
……
天边是大片的火烧云,霞光照得人脸上红扑扑的,师映川走在街头,手里拿着一串刚刚买来的糖葫芦吃着,忽然就闻到空气里的浓浓葱花味道,果然是快到晚饭的时候了,却不知道自己叫人做的那道糖醋鱼里面,放的糖够不够多?
此时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二楼上,临窗的位置正可以远眺,将一大片景致纳入视野,一扇窗子前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对面则是一个不满二十模样的少年,那少年刚刚替中年人倒了酒,此时却讶然看着楼下,喃喃道:“师父,那人……是师映川?”
中年人闻言,微微一顿,便也向外看去,只见街上一个清秀普通的少年正经过酒楼门前,那种面带微笑地舔着糖葫芦、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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