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衡想想就胆寒,相较之下,崔燮天天教训他的“考不取秀才就不给你说亲”“没脸求人家把女儿嫁给纨绔子弟”之类的,倒还给他留了几分希望。
若他亲娘没弄出那样的事,他可能还在父母宠爱下过着纨绔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有娘似无娘,有爹似无爹,唯有一个从前不怎么亲的兄长成了他唯一的依靠。
回忆着前半生,他忽然想起:去年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他生母徐氏应该也在遇赦的范围里,这时候差不多该到家了?他大哥叫人送了小海京过去服侍母亲的,若他们回到京城,怎么不给他送封信来?
他不想时也就不想了,忽然想起这事来,真如火烧眉毛,一刻也等不及,立逼着服侍自己的家人去徐家问话。
这一半年来他好好读书,改头换面,崔燮也不再叫人拿他当囚犯看着,些许小事家人也肯去办。一名常出府的长随便拿了他的书信和攒下来的月例银子到徐府,问徐氏回家没有,要捎些东西给她。
徐家大门只开了一道缝,连门都不让进,里面的人冷冰冰地说:“老太爷说了,徐家无犯法之妇,你们找错地方了!”
大门砰地合上,无情地把崔家那名家人赶回来,也在崔衡心头重重敲了一记,让他坐立不安,赶忙叫崔梁栋安排人到京里慈济院等地找人。
崔梁栋当着二少爷的面答应了,却不敢自作主张把徐氏接回来,先写了封信具述此事,叫人送信去向大爷请示。
崔家大爷此时正在谢镇抚那座酒庄上带着两个徒弟赏雪吃酒,谢镇抚请了个出名的女先儿在堂上唱曲。曲子词都是艺人跟据两位张国舅的文章编改的,只略修不合腔的字眼,添了韵脚,唱出来竟是一字一珠,把那文章的档次都提升了不少。
张鹤龄兄弟听得如痴如醉,感叹着世上怎么有自己这样的大才,随手作文都能作成遏云绕梁的曲子。两人感叹之余更是文思泉涌,不用先生催,就对着白雪红炉构思起新文章来了。
崔先生不胜感激,亲给谢镇抚倒了杯酒,递到他手中说:“我这两个弟子从没有今天这么自觉地写文章,都是谢兄想的好法子激励他们,崔某必须敬谢兄一杯,替弟子们谢过你的用心。”
谢大人笑道:“我的确是用了许多心思才想到这法子,崔贤弟这一杯酒,我就不客气地喝了。”
他接过酒杯时,手指在崔燮手上隐蔽地转了一圈,取了酒一饮而尽。崔燮又给两人各满上一杯,自己拈了一块r_ou_脯下酒,边吃边看两个正绞尽脑汁作文章的弟子。
写文章改成曲子唱,终究差一点儿,不如直接写词。回头领这两个孩子见见师公,叫李老师换个人释放教诗词的热情……顺便放过他就更好了。
两人一面吃酒一面聊着怎么教育孩子,谢瑛也说:“我与贤弟来往日久,肝胆相照,也不合你客气。我家乡那个侄儿今年也有十岁了,合当是上武学的年纪,我正要请旨将他接到北京武学念书,练武之余,也想叫他跟贤弟读书——若能叫他考个举人进士,改改我们谢家的门风,我也感激不尽。”
崔燮早听说他有个堂嫂和侄儿要进京,她们进京,谢瑛就能搬到离他家只有两条街的那个园子里。
想到日后出门打个酒就能到谢家串一圈的日子,心里就如猫抓一搬,连连点头:“谢兄的侄儿便如我家子侄一般,令侄哪天进了京,也叫他住在我家就是了,谢兄看望他也方便。”
谢瑛含笑答道:“我那侄儿得托在状元门下,是我们谢家的荣幸。往后他或住你家,或早晚去上课,我都少不得要常常打扰贤弟,问你他的课业如何。”
崔燮矜持地勾起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不知我那未来的弟子叫什么,在家时读的什么书?”
谢瑛道:“叫谢彬,文质彬彬的彬。先父过世,我还未能袭这个千户之职时,家中曾有一阵动荡的日子,家产武职险些都被几位叔父夺走。亏得我三叔,就是彬哥的祖父舍了家财替我打点,我才能顺利袭职。三叔家里只有一名独子,才及冠便因病谢世,叔婶们也也因悲痛伤身,未几而逝,留下堂嫂与彬哥他们孤儿寡母……”
他轻叹了一声:“堂嫂品x_i,ng贞廉,原先要为堂兄与叔父叔母守孝,又怕叔嫂有妨,不愿进京投靠我。可彬哥一天大似一天,她到底要为儿子的前程着想,总算肯带着孩子进京了。”
崔燮拧着眉听完了他的故事,眉眼间怒气隐隐,压着嗓子问道:“他们欺负你?你家里几个叔叔,敢抢你的家产,咱们锦衣卫的人岂能这么白白叫人抢了?他们这是犯了大明律,你等着,我也有上疏之权,这么不公平的事就得有人管!”
他的怒气简直压不住,想想谢瑛丧父时那个年纪,那得是多么柔软可怜无依无靠……险些就叫人欺负死了!
他要是连欺负自己男人的人都治不了,当这个官儿还有什么用?
不如回老家结婚算了!
他气得长身而起,谢瑛当即翻手抓住他,用力按在桌上,低声道:“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承了职后还能处置不了他们么?若是家里还乱着,我也不能叫彬哥母子在老家一住数年。”
他自己吃过亲人的亏,才知道越是至亲害起人来才越叫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又想起初见崔燮时,他那副衣裳透血,气息微弱的模样,若非自己当时动了一丝怜悯心,给药延医救治了,他们定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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