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朴医生被这几个人绕来绕来的分析搞得头晕脑胀,第十万次质疑自己身为一个医生,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听着这些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风花雪月。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似乎也想说些什么的邕圣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纠结到底爱还是不爱的问题——但是成云哥说得是对的,就算丹尼尔哥再难以启齿,也还是大概从一开始就是真的对朴志训动了心,而这个药只是确保了哥你会意识到这件事而已。” 似乎在安抚姜丹尼尔——瞧,你赖以生存的大脑没有欺骗你。
但朴佑镇的不知道的是,哪怕仅仅是这样,也足够糟糕了。
如果姜丹尼尔从未意识到自己朴志训动过心,那很快这像个人生小c-h-a曲似的心动就会被男人抛之脑后——这样,后面的事情可能都不会再发生了——不会有水刑室里难以解释的慌乱,不会有一区暴动,不会有手臂档子弹,不会有游泳池边掏心挖肺的那一吻,不会有狭小审讯里两人那场毫无理智的彼此嘶吼,更不会有什么“我爱你”和“我也爱你”。
不会有那个可笑又失控的姜丹尼尔。
这个世界再也不会知道,倨傲如姜丹尼尔——这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居然也会和无数凡人一样,在“爱”这个字眼下输得一败涂地。
爱情向来是失败者才会有的东西,它意味着软弱和破绽——可姜丹尼尔还是陷进了去——从此有了软肋、有了破绽,从神坛上跌落下来,王座也几近破碎。
“可是丹尼尔,你后悔吗?你后悔自己意识到这件事吗?” 河成云问道,没有给男人喘息的机会。
姜丹尼尔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像是被问住了,他抬起脸,习惯x_i,ng地眯了眯眼睛。
“我后悔吗?” 他淡淡地说,余光看向医生装在密封袋子里的戒指,“我不知道。”
在场的人显然都没料到姜丹尼尔会这么直接地承认自己不知道,于是室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河成云的呼机响了下,狱警先生低头扫了眼内容——是他装在裴珍映配枪上的定位仪发出的提醒,只一眼,他就知道这是朴志训。
“丹尼尔,我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时间思考后悔这件事,” 河成云摇了摇手里的呼机,“但是我知道,朴志训怕是没有时间了——他这个时候去了三区狱警办公室,你猜他是去干嘛?”
终于,那个一区的大脑、一区的掌权人,那个刚刚还面无表情、一副置身身外模样的姜丹尼尔,瞳孔骤然收缩,再次变了脸色。
行动比他的思维更快一步——男人下一秒已经站了起来,然后伸手拿起那个放在桌子上的密封袋,就准备大步往外走。
“你疯了,” 邕圣祐看着姜丹尼尔的背影,开口阻止道,“那小孩明显是抱着死也要拖对方一起去死的心态过去的,你要过去陪他一起找死吗?”
这一次姜丹尼尔没有留下回应,但所有人都知道了河成云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没有人应该孤独地死去。
没有人可以将姜丹尼尔和朴志训分离,哪怕是死亡也不行。
*
姜丹尼尔走之后,朴佑镇也很快就告辞了。
邕圣祐站起来,走到窗边往外看,这时的监狱格外宁静,不正常的宁静。这座巨大的牢笼一如最初,电子钟高高地悬挂着,像一个一个的眼睛盯着在这片粉色地狱里挣扎和生活的人们。
明明是放风时间,外面却几乎没有人影,这种近乎诡谲的静谧像是风暴来之前黑压压的天空。
金在奂和河成云依旧坐在那里,二区狱警握着手里的笔盖,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敲着面前的资料,力道很小,几乎听不见声音。
金在奂则看着邕圣祐站在窗边的背影,也没有避讳河成云,开口问道:“朴志训真的赶着去送死了——他是想自己解决掉那位社长吗。”
邕圣祐看着底下这座牢笼,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猜现在朴志训大概用什么办法牵制住了他,只是还不够,” 他一边说一边想着这几天在深挖这位社长背景时看到的资料,“在奂,保守估计,他这些年在监狱里c-h-a了多少棋子来着?”
“具体数量我也不清楚,但是他的派系盘根错节,如果社长真的倒台,不仅众多低阶狱警会被牵扯出来,一部分二三区的人也逃不掉,” 金在奂说着啧了啧,“这就是最好笑的地方,这些年安了这么多废物进来,一个成功接近我们的都没有,最后居然还是靠美人计成功了。”
“那人数也不少了,” 邕圣祐难得没有理会金在奂的这个嘲讽,“如果是你,在奂,你卧底了多年,结果现在被告知,你的身份即将大白于天下,更恐怖的是你上头的人也暴露了。一旦对手缓过气来,就会立刻着手处理掉你,基本死路一条。你会怎么办?”
金在奂愣了愣,然后说道:“我会拼个鱼死网破——” 声音突地顿住,他猛地反应过来,然后看向了一旁早已想通了的河成云。
暴动要来了。
大片大片的粉红色在监狱里冰冷的光线下一团又一团地叠在一起,逼仄得像是随时都会扑下来的乌云,山雨欲来风满楼。
*
“我不后悔——” 姜丹尼尔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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