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笙充分认识到夜袭而来,还企图与此人讲些正经事真是莫大的错误。
这般旖旎风色,就该谈情说爱互许终生,谈个鬼的国家大事!
只是西北军军情正压在身上,秋笙此时万万没有吟风弄月的心思:“楚兄,我这便离京了,不知何时归来,特此道别。”
“离京?”楚翛惊异道,“邱公子不是御医院的人吗?为何出京?”
秋笙一哽,他来时并未考虑到楚翛会问这么个问题,琢磨了半天才磕磕绊绊地答道:“我…威州西北军与北骊缠斗不休,数万将士身负重伤,缺了郎中怎么行?”
“可…”你是太医,太医隶属于皇族成员,怎可能去为边关将士诊治寒铁冷箭之伤?
秋笙默默收紧了手,楚翛的骨节被他攥得生疼,却一声没吭地任他握着。
“楚兄,怎么?”
楚翛不忍再质疑下去,一句错句句错,这少年既然身在深宫,自有过人之处,何况这年幼他几岁的少年又事事为他着想,何必捉住人家小辫子不放呢?
况且自己不也骗他说是从青州来的吗?两个人的身份皆是虚假之言,倒也互不相欠,公道的很。
楚翛笑起来:“没事,不知邱公子此行,何时能归?”
秋笙眼神一暗,威州之战艰险,谁能说得清何时能解?
“我…我不知道。”他仍是忍着心绪起伏,抬头向楚翛微笑,“楚兄可要好生呆在这潇然馆之中,我都吩咐下去了,至少在这儿,没人敢惹你不痛快。”
楚翛听了这话便更笃定此人绝非什么御医,吩咐丫头也罢了,连满屋子的老御医都被他使唤得团团转,这身份伪装得未免太假了些。
“自然。”他轻笑应下。
“对了。楚兄,还有一事。”
楚翛看他的神色竟比方才更严肃几分,不由正襟危坐起来:“怎么?”
“楚兄适才不知梦着什么,念叨着‘别走,别走’,还面露悲色呢喃了许久。难不成楚兄是有家室之人?”
楚翛刚挺起来的腰背一瞬塌下去。
他哭笑不得地否认:“楚某并未有什么妻妾子女,至今仍是孑然一身踽踽独行。至于邱公子所说的梦中呓语,大概是楚某梦中得见数年前便已过世的家母,这才有些失态。”
“楚兄未曾有什么家室?”秋笙兴奋之至,迅速重复一遍,见楚翛默认,脱口而出,“甚好甚好。”这话说得醋意十足,说完秋笙也觉不妥,扭头看楚翛,见他在床榻上笑得了然,正颇为好笑地瞅着他。
“未有家室如何?难不成邱公子还真想为楚某担一回断袖之名?”他生来一双桃花眼,此时刻意眯起眼睛,教人看不清他眼底神采,“楚某自认几日下来并未全然了解阁下心x_i,ng,单凭一张面容便可定此终生?未免…”
秋笙心急,正要开口辩解什么,却见楚翛一扬手制止了他,顺带着头一偏,躲开了他的眼神:“未免太过草率。有失儒士作风。”
“楚兄…”秋笙正想上前拢过他肩膀,却听得门口一声马嘶,只好收回了手,沉声道,“我从前兴之所至胡作非为十多年,昔日糊涂,却也分的明白何为一时兴起,何为真心相赋。楚兄不信我,待我西北一役归来,自将证明给你看。”
楚翛闪避着他的目光,平淡道:“邱公子慢走,战场状况难料,保重。”
门外又响一声马嘶,秋笙咬了咬牙,抽身而去。
高立身骑战马,候在潇然馆外,这竹林中屋子虽小,却是弯弯绕绕,含了数个小房间,楚翛素来睡在最里一间,歪打正着地起到了隔音效果,高立除了感受到了秋笙一身的戾气和格外凝重y-in沉的脸色,半点动静也没听到。
进去前还好好的呢。
高立小心翼翼问道:“陛下,这人是冒犯了…”
“未曾,”秋笙冷冷打断他,“是朕的问题,朕实在是欠缺谋划,太过鲁莽了。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断袖,这事急不得,要步步为营,慢工出细活,得烧上小火,慢慢炖他。”
高立一面听着一面不自觉地把嘴张大到能生吞j-i蛋的地步:“陛陛陛下,断断断袖?后宫三千佳丽….”
“倒也不是,若是其它男子,朕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秋笙长叹一声,“至于那些嫔妃,朕已吩咐内务府替朕遣散了。但给江辰那老朽拦下了,多管闲事的老东西…”
远在相府的江辰托皇帝的福连个安稳觉都睡不成,半梦半醒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以为朕能万事都归他管呢,”秋笙微勒马绳,这匹枣红马跑得倒快,没几步路就将高立落在后头,“朝政家国朕不懂,自然倚仗他,这个老光棍还想教朕风月?做梦吧他!”
被小皇帝口口声声咬定要慢火炖煮的楚翛三更半夜清醒过来,他本就怪梦缠身不易入睡,此时也只好下了床换身衣服,老老实实点了烛灯,自衣袖中取出许留山留给他的药方子,不好辜负他苦口婆心的一番真心,这便查着旁侧的医术古典,也好对自己的病情有所了解。
“人参养荣汤,当归、党参、白芍、白术…五味子。当归,补血养心…”楚翛接着查了剩下几个药材,发觉大多都是活血调养的滋补药物,不由苦笑一声,“这许留山,还真将我当成将死之人治了。”
将死之人,于他而言又有何妨呢?许留山给了他一条剔骨清血的生路,是他自己不再与这死命反抗,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做个牺牲者。
天无绝人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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