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建华看着这帮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人马,后背不知不觉生了一堆j-i皮疙瘩。
他略微惊恐地望向秋笙,却见那人只不过露出片刻轻微的怔愣,随即神色恢复如常。
“火军全军听令!原计划不变!杀——”
马首是瞻在南大营里绝不是说着玩玩,只要是主帅一声命令,纵然前方刀山火海此番一去不复返,也要争先恐后扑腾着跳下去。
整个战场气氛再度热烈起来,韩建华透过飞扬的尘土,找准了秋笙的眼睛,见那人慵慵懒懒地歪头打了个手势:铜铁假人,无论如何,咱们得撑到何灵雨来时,这阵势方才有解。
所谓铜铁假人,不过是提线木偶的升级版,放在大越中原地方都是王子皇孙的玩物,平日里拿着金丝银线往假人的各个关节上一串,若是小物件,不费吹飞之力便足以将一只假人c,ao纵得与常人无异。这东西在富庶江南地带尤其流行,韩建华对其c,ao作方法亦是了如指掌,闻言转头观察半晌,却未曾发现任何一根提线的痕迹。
再没有时间去看向秋笙,再一批冲杀上来的南蛮人已经结结实实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想来秋笙那头只能比他更为艰险,恐怕已是自顾不暇。
他静下心来,猛然明白。
没有牵线,这便是秋笙所无法攻克的难题,因此才必须请何灵雨千里迢迢赶来解决。
江南战场硝烟滚滚凌乱不堪,满地支离破碎尸首触目惊心,赤血将整片沙场炸得尘土飞扬,呛进战马脆弱的食道,附着在将士干涩的口腔表面,激起一阵阵生磨硬拽的疼痛。那自地底直冲万岁爷奔腾而来的鬼将军们,以势不可当的架势将倒在地上的尸首踏成尸骨无存的齑粉,就着阵血腥味浓重的狂风,就此飘散无踪。
此时此刻,江南再不是温润富饶的天府之国,倒成了人人自危的y-in曹地府,除了战场上的恶鬼,竟是方圆百里内绝无半点生息。
南大营胶着,天渊寺亦不曾安定。
满腹经纶如净然,一时间也记不起所谓“将魂魄卖给昆仑山神作奴”究竟该做个何种解决措施,就凭着他这百十年来也算是开阔的眼界,竟是从未见过有何人鬼妖神要将事情做绝到这等地步。
千百年前,世间本无人神鬼界限之分,万物同生共死,枯荣皆随朝夕更替,众生皆是混沌不堪神智未醒。除却开天辟地盘古、造人造物女娲与众多于天地开阖之时便已先前一步站在高山之上的神灵之外,天下间本是一派大同安和之态,直到众神以身祭天后成千上万年,总算是有所生灵不甘恍惚,竟是自行强启神思,冥冥间参透万古。
此便所谓后世之神,追随其后者为人,生于万顷土地间背负长清天界,终生受苦受累碌碌平凡,若是以乐观之心相待,应当还有真心真情可与之相许,这蜉蝣须臾一世,倒也算的上有所清欢;而再之后,冥顽不灵者,便被打入十八层炼狱之下,称之为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自此便低人一等,更是被高高在上神明视为猪狗,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神明宽容?
神之所以为神,必受人间供奉,吃些香火气以维持千年不变容色,而执着千年仍不灰飞烟灭的魂魄于他们而言,自是大补之物,却是求之不得。
将自身魂魄压入昆仑神灵脚下,永生永世不得超生,终了余年受此等屈辱不平。纵然自身在外一形象高大不已,困于内心之中却自始至终被万万神压弯了脊椎骨,只不过是只地位高贵的哈巴狗罢了。
没有人生来愿为奴,没有人愿为一世私欲背弃永生骄傲。
便是此生为下贱农户不得自由,却难保下一世不会飞黄腾达。
“无论处境有多艰难,人始终是抱着希望在活的,”净然道,“他为自己永生永世造一副毒骨已是大逆不道,此番竟是甘愿自堕轮回…当真只是对于秋家人灭国之仇不报不快?”
楚翛看了他一眼,慢慢伸出手按揉了两把太阳x,ue,轻叹一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自从楚翛察觉到楚筌的意图竟在堕魂上之后,他便开始有一阵没一阵地犯起偏头疼的毛病,疼得厉害时甚至想拿头撞桌子,恨不得连这颗脑袋一并摘下来作个聘礼送给秋笙。
“阁主?”净然扶了他一把,“晨起才刚服了药,怎么这会就开始疼?”
“没事,”还远没到头疼欲裂的程度,楚翛随手拿了碗凉茶喝尽,眼界立竿见影地清明了不少,他将一封海纹信纸自袖管抽出递给净然,“等着你再帮我查查吕轻烟这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什么北骊的将军也好,大越的走狗也罢。秋笙这边不能再等下去,西洋毛鬼子一时半会还不能兴风作浪,先把萨满收拾利索了再说。”
“好说,”净然接了信,却一时只放在手里没着急看,“前一阵子没查清楚么?王九斯那头没审出东西来?你那毒血如今用处不大贫僧倒是理解,可凭陛下那把刑讯逼供的手段,那文面书生还会嘴硬到哪里去?”
楚翛咳了一下:“我还没告诉他这事,什么吕轻烟楚筌,这些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东西,他还是少知道的好。”
“…”净然无可奈何笑笑,“南大营那头出事了不成?这般急色。”
“秋笙要亲自上前线,至少说明火军前统领于子忠将军身遭不测,于将军也算是南大营中赫赫有名的老将领,此番出事,必定不是巧合。”楚翛低低叹气,抓过挂在一边的青色长衣往身上草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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