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翛皱着眉瞅着净然,觉得这秃头就是上天派来给他添堵的。
这种堵在他想到那个神乎其神的小皇帝秋笙的时候格外明目张胆起来,楚翛连着抽了几口气才算没把自己憋死:“大师,纵然我回到京都,只怕是于事无补,还会跟在御医院后头给人家找麻烦。”
“公子并非只有御医院一条路可走,”净然道,“贫僧建议公子在入京都前且先易个容,你只管在京城里头晃悠着,自然会有用得着公子的机会。”
天渊阁通天知地,过去现在未来,在他们这儿都是没秘密的。
楚翛摸把脸:“易什么容?”敢情是嫌弃本阁主还不够俊么?
“公子眼下顶着原貌回京,只怕会全城通缉。”
“通缉?”
净然看他一眼,见楚翛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茫不像是装的,便坦诚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公子难不成不记得在皇宫中做过什么?够不够让陛下全城通缉?”
楚翛:“…”
眼前的秃驴见他尴尬,笑得愈发高深莫测,硬是挤出了满脸曲折的老褶子,露出很是不雅的满口大黄牙,大嘴深处暗红色的小舌头不怀好意地冲楚翛打着招呼。
净然虽说是一代得道高僧,笑起来却俨然一副癞皮老狗的熊样,楚翛是怎么看怎么来气。
这秃瓢就知道欺负他脾气好懒得动手,日复一日蹬鼻子上脸,楚翛内心仰天长啸三声,无可奈何地继续低头接受小舌头的洗礼。
“我明白大师的意思。”楚翛倍感心累地说,“去京城前我要先回一趟崔嵬阁,想来中途会有空闲。定个时日行离魂之术如何?”
“崔嵬阁?”净然慈悲地收起了他美丽的小舌头,神色微微严肃,“公子难道是怀疑…”
这老秃驴烦人归烦人,但说起话来实在是轻松,楚翛点头应道:“是,北骊乃是莽荒之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硫炭木和皂药菱?据我所知,北骊、南蛮、中原三处,唯有昆仑山产出这两种东西。他们能造出那么多的赤血,所用量必不会少…在我和崔嵬众将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从昆仑山里偷东西,若不是这人能自行隐身且能顺便将数百斤□□也隐去,便是昆仑山里头出了内鬼,里应外合,崔嵬值守勘察的时间,只有昆仑山里的人知道。”
“或者?”
楚翛撇他一眼,觉得此人简直是神仙下凡,可能连身体构造都和平常人不太一样:“或者是北骊自己造出来的。硫炭木和皂药菱都生长在一种古树——楠磺之下,由树根与泥土常年作用形成,整个过程需要数十年之久,且一棵树的产量很少,大约一次x_i,ng也就只有巴掌大的那么一点儿,短时间内不可能造出这么多赤血来。”
净然沉默,楚翛未说完的话他猜得到。倘若真是北骊自己种的,肯定是数十年前便筹谋好了今日的战事,如此一来,对方为此一战已经准备了数十年,不可能像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威州大捷,说不定是圈圈套套的其中一环。
推测来推测去,眼下只有这两种选择摆在眼前,无论是哪一个,都让楚翛呼吸狠狠一窒,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面无表情了片刻,再抬头,又恢复了那张八风不动的微笑脸:“劳烦大师找些纸笔,我给秋笙写封信去。”
西北军绝不是一劳永逸了,这场紧锣密鼓筹划了数十年的y-in谋只不过露出了冰山一角,甚至连他,都难以想象海面下的厚冰究竟有多骇人。
而千里外的皇宫,恨不得在秋笙晕倒的那天便乱成一滩浆糊,纵然江辰极力安抚群臣,奈何他一手无寸铁老头子,说话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就在“陛下驾崩,紫微星黯然无光”、“大越危在旦夕”之类的谣言满京城飞的时候,锦被床榻里头的万岁爷终于睁开了眼睛。
睡不惯软床的身子一阵酸痛,此时距离他倒头昏睡,已隔了整整两天两夜。
第22章 夜话
毕竟还是记挂着秋笙重伤未愈的身体,楚翛在用药时可谓极有分寸,这才使他醒来之时没有半点昏昏沉沉的不适感,反倒有种趁此机会补足了睡眠的放松轻快。
“陛下?陛下醒了!快快,去告知江大人!”李辞本是进来干些收拾屋子,替皇帝掖掖被子之类的小活,却见挺尸了两天的秋笙好端端地坐在床沿自己倒茶喝,被“陛下诈尸了”这一事实震惊了片刻后,便吩咐底下的小太监四散消息,稳定散乱的民心。
秋笙对着铜镜认真审视一会儿,发现原先顽固栖息在脸上的熊猫眼不见了,整个人显出一股青年人蓬勃的朝气来。
这一觉睡得倒是不错。
秋笙攥紧双手,拇指缓缓按压过每个指节,心里升腾起对莫名失踪且对皇帝图谋不轨的某人复杂莫辨的情绪。
他承认,楚翛的容貌x_i,ng情很合他的胃口,甚至能轻而易举地让他这个情场老手崩盘失控,这威力即使建立在“此人是个男儿身”的基础上仍然丝毫不减。只是他哄人高兴的那些山盟海誓大抵□□分都是骗人的,这些从前泡在酒糟里锻造出来的浑话几乎不必经过大脑思考便可脱口而出,甚至他自己都辨别不清这其中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按说事情就这么按部就班发展下去,不过是两情相悦生死契阔,或是相看两相厌老死不往来,怎么说都有情可原。
可这两种结果看起来在楚翛身上都不太可能完成。
喜欢归喜欢,动不动就变身成另一个人,他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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