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顾一铭还小半岁,是青锦赛夺冠之后入队的,据说小时候是个网瘾少年,还差点去打游戏职业队。大部分慢射手枪运动员都是10米气手枪和50米运动手枪双项兼修,顾一铭和李叶青却刚好都各有偏重,训练安排时常错开,唯有体能训练是在一起的。
李叶青做完三组核心,蹲在平衡垫上看顾一铭做耐力。他看了一会儿,说:“铭儿,50米运动手枪要撤项了。”
顾一铭刚好做完一套动作。他一板一眼地收好哑铃物归原位,回头看他。
李叶青说:“下届奥运就撤,换成混合团体赛。”
顾一铭看出他没开玩笑,不禁皱起眉:“那你呢?”
“且打且珍惜,”李叶青耸耸肩,“到时候队里不养我了,就要转项啦。”
举国体制就是这样的,所有项目设置和训练都以奥运会为标杆,尤其是商业性质不强的小众运动。就算是射击这样对内的、修行般的刻板运动,也要被规则所引导,一言定死生。末位淘汰如是,撤项也如是。
顾一铭想不出安慰的话,干脆走过去,朝李叶青扬起手。李叶青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与他一击掌。
顾一铭说:“加油。”
李叶青咧嘴一笑:“看我掀翻你们啊。”
冬训正式开始的时候,秦山果然宣布了50米运动手枪撤项的消息,补缺的项目是10米气手枪男女混合团体赛,用的是抢七的赛制。同时宣布的还有气手枪单人竞技的改革:淘汰轮前的计分轮由最初的三枪两轮共六枪,改成了五枪两轮共十枪。
秦山说:“一个人的命运,既要看个人的奋斗,也要参考历史进程。”
他讲得语重心长,实际上也是很气的。李叶青跟顾一铭一样,都是他权衡再三挑进队的新苗子,李叶青甚至才开始练射击不到四年,哪想得到时代的车轮一个转向就被甩下车了。
他们不是被时代甩下车的第一个,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某y姓天才气步枪选手兼文青为此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截图,是海明威写的一篇后记节录:“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正是为你敲响。”顾一铭刷新,看到该选手自己留了个评论:“还好不是改扳机磅数。”字里行间那惯有的讽刺味儿都显得虚弱,像是心有余悸。
被敲丧钟的李叶青老老实实开始练10米气手枪。顾一铭先前以为只是奥运被撤项,李叶青还会有针对世界杯的50米手枪训练,后来听说明年的杯赛分站赛射运中心根本没有报50米手枪的名,才明白这个项目是彻底被放弃了。
冬训名单是撤项之前定下的,不想被送回家只能改项。秦山给改项的几个人开了个后门,第一个月的选拔赛不用参加,直接按照第二轮选拔赛成绩参与排名,也免得项目还没熟悉就先被淘汰剔除世界杯资格。这样一来,最可能被淘汰的又变成了顾一铭。
李叶青跟顾一铭比较熟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顾一铭倒是无所谓。他心里想着方晓的话,就好像忽然有了目标,也忽然有了底气。被一路退回市队也没关系,梦想成为松田选手那样的大家也不是没可能。顾一铭想着方晓,就像想着去敦煌的路上,两根手指拿捏住的那一缕阳光。
方晓不是太阳,他是伪装太阳的人。他有他的心结,只是在顾一铭面前刻意表现一种开朗。即便如此,有人愿意为了你成为太阳,这也是可歌可泣的事情。
第13章 ...
选拔赛前一晚,顾一铭训练回来,就看到微信上多了个好友申请。对方id是“邢宗恺”,头像是一盆养在办公桌上的铃兰花。
顾一铭最开始用微信的时候对好友申请来者不拒,结果朋友圈里微商广告越来越多,几乎看不到正常动态。后来他渐渐就不接受这种不认识的申请了。对于这个申请,顾一铭本来想要点忽略,又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眼熟——邢宗恺,似乎是唐绍谈起过的,有可能是方晓的朋友。
好吧,方晓的朋友。
顾一铭点了同意。
对面似乎不在线,没有立即回复。顾一铭等了片刻,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又开始刷朋友圈。方晓他们已经出藏进川了,这几天应该是在川藏边界附近。唐绍傍晚发了张水电站的照片,配文是“越走越荒,今天就这一个地儿有信号”。再之后两个人都没动静了。
顾一铭退出朋友圈,给方晓发了条信息,没回。意料之中,但顾一铭还是有点儿寂寞。他回北京以来每天都会跟方晓聊两句,前几天聊到选拔赛时,方晓还说巧了,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
生日呢。
顾一铭自己很少过生日,有时候射击队的教练会帮他过,买个小蛋糕什么的,队员标配。一直以来,顾一铭对生日都怀有隐晦的期待,只是从未说出口。他太别扭了,觉得说出口后才被满足的期待都是虚伪的作态。就好像他不愿意接受心理干预一样。
不过方晓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顾一铭也说不准,大概是因为方晓对他的好不来源于身份义务,也不基于社交压力。方晓喜欢他——光是想到这里,顾一铭就很高兴,心脏砰砰跳动着,脸颊也忍不住发热。
他打算给方晓过个生日。
顾一铭不再看没有回复的对话页面。他按灭了手机,开始练习那套“欺骗大脑已经睡着”的招数,不知不觉间真的睡了过去。
这次冬训国家队因为有人伤病弃权,10米气手枪连同50米运动手枪兼项和转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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