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就在吕布亲领陷阵营五千强骑一路疾驰回返的中途,竟是下起了瓢泼大雨。
冷风凄凄,雨织密密。
吕布神『色』冷然,对这激烈雨势无动于衷,任那豆大的雨点擦掠过紧绷的面皮,横划出一道道冰凉水痕。
全力驰骋、也只是勉强追在主将身后的陷阵营兵士更是无暇他顾,只咬紧牙关,闷头赶路。
不到二个时辰,他们便重返咸阳城郊。
韩信自是不知一心追杀刘邦的贤弟无端中途放弃,去而复返一事的。
他面对围于驻地外的数万咸阳守军,却不忙列兵布阵,仍一派悠闲,安坐如山。
见主将态度如此,原还有些惶然的关中军当即受到感染,亦是八风不动。
就如吕韩二人所料的那般,吕布前脚一走,后脚得讯的周殷立马将‘叛楚私逃’的罪名扣到了吕布的头上。
且在随何的撺掇下,亲自点兵领军至咸阳城外关中军筑营处。
他来势汹汹,显是要将只由那侥幸做了副将、不过一执戟郎中的韩信所领的关中军余部,给一举歼灭。
然事态的进展,却远不似周殷所想的顺遂。
虽是大司马亲口下的军令,但周殷往日里鲜少亲自领兵,兵士们更为熟悉的章邯将军却不知为何一直不见踪影,早已叫军中颇为躁动。
需攻击的,还是昔日袍泽。
众所周知,关中军的守将不是别人,正是近来深得大王信重、武艺据闻绝强的吕将军。无缘无故,岂会逃营背叛?
楚兵心存疑窦,饶是周殷三番四次地下令,仍是犹豫不前。
韩信早将这点算计在内,为防止周殷事后反咬一口,不愿作那率先攻击的一方。
周殷驱使不动兵卒,正气急败坏时,韩信却微微笑着,静心等待时机。
却不知贤弟已比他所等待的那一时机,更早一步回返。
因雨声哗哗,夜『色』正浓,当吕布所率骑兵由西侧小道接近时,正紧张对峙着的双方竟都未曾留意。
吕布眯眼看了会儿黑茫茫的前方,忽勒缰驻马,沉声吩咐道:“停!”
经他与韩信那月余的苦心『操』练,加上关中军本便是训练有素、奈无良将引领的前秦精锐,自是令行禁止。
兵士一停马,吕布漠然朝前眺望片刻,忽俯了俯身,将先前挂在一侧马背上的长弓取了。
他长弓在手,另一手持缰,微夹马腹,正摇脑袋甩掉鬃『毛』上的水的玉狮立马会意,放慢步子朝前缓缓踱去。
未得吕布军令,陷阵营将士不敢跟随,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主将独自驱马前去,不知该做什么。
阻碍了他视线的浓重夜『色』与哗然雨声,此时也成了最好的掩护。
吕布双目炯炯有神,上身微躬,『露』出一小段精实紧扎的韧腰。
雨水早已叫里衣湿透,水滴似断线珠子般顺那线条流畅的肌肉往下滑滚,坠入被浸得透黑的马裤。
湿发粘着后背,就似头皮『毛』斑斓的下山猛虎,步履宛若悠然,却悄然无声地步步接近无知猎物。
到距这围营后军仅剩一百五十步时,他毫不迟疑地甩了那过于惹眼的雉鸡冠,重新勒缰停马。
他长而缓地吐出一口气来,无声地松了握缰的那一手,不过眨眼功夫,竟就轻易拉满了弓,上足了弦。
他稍侧着身,湿漉漉的乌发紧贴前额,一眼紧闭,另一眼稍眯着。
身下玉狮似有所感,轻轻喷出口气后,竟不再甩头别水,任由雨水淌入乌溜溜的眼中,也一动不动。
吕布那眯着的一眼,也始终一眨不眨。
若非他胸口仍有细微起伏,几如一樽毫无生息的泥塑雕像。
四下就如被墨泼过般,纵使众人双目已然适应黑夜,也只能在这如帘雨幕中捕捉到些许轮廓。
只那后军大纛的轮廓,虽是隐隐绰绰,也是身为沙场宿将的吕布深刻进骨子里的清晰。
将箭尖直指那大纛所在,吕布凝神屏息,却久久不『射』,似是迟疑不定,又好似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
暴雨冲刷不断,远处闷雷滚滚。
忽有一道闪电劈过,瞬间映亮四野!
这亮光转瞬即逝,却照开了双方兵士面上的彷徨不安,以及——那置身大纛右侧,浑然不知已成活靶子,仍怒然下令催发的周殷!
等的——便是此刻!
蓄势已久的吕布虎目倏然睁大,已将方才那幕深深烙入脑海。
周殷的方位,自也遭他精准所知。
他不再耽搁,指尖微调,肩头一晃,箭尖所向便有了细微的变化。
当扣弦之指一松,利箭离弦,霜凌迸裂的那一刻,他方爆喝出声:“去!”
说时迟,那时快。
纵有雨幕密集,狂风大作;纵是夜如浓墨,火把难燃;纵是相隔上百步之遥,唯一可借的,不过是方才劈亮夜空的那道闪电——
这一箭仍是雷霆万钧,携开天辟地、无人可挡之威,直贯那淋漓雨水,带着尖锐刺耳的风声,一下『射』翻了毫无防备的周殷。
风止人灭。
可怜周殷连惨叫也未来得及发出,已轰然栽倒马下,生死不知。
这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以至于只有周殷身边的亲卫得以目睹。
然因四周毫无光照,他们未能捕捉到那鬼神难测的神『射』,只莫名见本骑于马上的主将无端摔了下来,不免惊慌。
连声问询未得回应,他们来不及交头接耳,纷纷翻身下马,试图『摸』索坠马的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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