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来到一处新的城池。
这城池原本是九王爷的地盘,此人沉迷声色,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结果有天,莫名其妙翘辫子了,谁都怀疑是有人下了毒。要说这王爷啊,当今实在不值几个钱,因为太多了,先皇真的很能生。然后这九王爷没了呢,眼前就一个儿子。你猜怎么着,八岁。
正值一个狗都嫌的年龄。
但狗究竟嫌不嫌弃那是王爷府上的事儿,问题是现在谁来管这座城池——曾经的诸侯国。有人说是他娘亲说了算,也有人说是他舅舅管,因为就目前来看,发展的还不错。
孩子实在太小了,城内的保卫工作便严格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人,都要一个个拦着查,看你有没有带什么密信,这啊那啊的。武器虽然没有明令禁止,毕竟江湖上谁不带点防身的家伙——可是说书人还是给守卫拦住了。毕竟,那白净的模样实在不像习武之人。幸亏他能说会道,硬是给那群守卫忽悠地给他放进去了。一来可能是烦的,二来,就那模样大概也不能把谁怎么样吧。
说书人逛了一上午的街,中午吃了两碗面,略撑,又逛了一下午的街消食。别说带着这对沉甸甸的刀,真的是很锻炼身体。他寻思了半天,觉得自己耍不好,拿来防身作用不大,只能起到震慑作用。若是拿去当了吧……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琢磨了大半天,他也没想出个好法子来处理这个刀。真麻烦,早知道把那人头绳揪下来,让他当个小疯子得了。要不还是新编一个故事,说的动情点,这玩意比较真。回头看看有没有识货的……
闹市区有个大戏台子,从卯时开始唱戏。他没钱买票,找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坐在树枝上远远地看。爬树的时候,刀实在没地方放,就先扔树下了。吹着小风,听着小曲,闲的没事晃两下腿,惬意得很。要是能有二两小酒可就更好了。
眼瞅着天要黑了,戏也该唱完了。听说只有大人物要看的时候,戏才会唱到半夜。台子太大,要把周围都点亮很费油。说书人伸了个懒腰,准备找家饭馆。中午面馆斜对过有个包子铺,闻着很香,奈何他吃饱了没吃下,现在去。他刚一低头,目光突然和二丈外一个人的视线对上了。他浑身一个激灵。
不至于吧?这小子竟然追到这儿了!
“你、你干啥!”
年轻人又抬起眼珠子看他,脸却和笔直的树干平行。他真受不了这个眼神,鬼一样的,要么就是在看鬼。
“找刀啊。”
说罢,年轻人抬起双手。就这么一个动作,树下的两把弯刀突然感受到某种引力,朝着年轻人飞了过去,刀柄牢牢地附在他手上。说书人看呆了,愣在树上,感觉现在下去很不合时宜,可总在上面坐着又不是事儿。
“哎,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既然你找到了,那、那就请回吧?”
“不急。你下来我们叙叙旧,去酒肆喝两盅。”
“你别这样,我心慌。”
“你还能心慌?”
说书人真的很想挑衅,“有种你上来啊”,但看刚才那个架势他真怕这人嗖一下就飞上来了,而且这不是没可能。他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
“那……你这刀,到底是怎么回去的?”
“认主。”
“我不信,除非你再表演一次。”
要说年轻人也是真不含糊。眨眼间,他将一对双刀用力丢了出去,那两把刀飞刃般在空中旋转着,绕了一个大圈,当真飞了回来。说书人看呆了,他本想借这个机会跑路的。
“看也看了,下来吧,我不揍你。”
“我怕你砍我。”
“那我尽量不。”
“你还真敢?杀人犯法的,”
“那我不砍,真的。”
“我怕你扇我,抽我,削我……”
“再啰嗦树给你砍了,看你下不下来。”
“你怎么这么没爱心啊?花花草草也是有生命的。而且砸坏了地谁赔啊!”
“那你别吃菜。”
“我确实不吃,我一会打算买肉包子的。一整天了,肚子里没点油水。”
“罗里吧嗦,娘们一样。”
“你这人怎么性别歧视?”
僵持了半天,两个人谁嘴上都没饶谁。年轻人点点头,说,行。然后他走到树下,往后一靠,坐了下来。他双手抱臂,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打算在此过夜的模样。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哪样?”年轻人闭着眼睛,不说话。
“既然你感觉到刀在哪儿,也找回去了,能不能别和我计较啊?大家混江湖都是为口饭吃,都不容易啊。要不你给我买几斤肉包,我吃胖了,这树也就塌了。”
“砸坏了地谁赔。”
“你……”
“还几斤,吃死你。你馅儿的包子吃过吗?”
“啥馅?”
“你馅儿。”
“……”
说书人是真累了,嘴累。活这么大,比自己还贫的他就没见过几个。年轻人还倚坐在那儿,他倒吊着,马尾辫儿也垂下来。看着颠倒的世界,他小声嚷嚷着:
“行吧,要多少钱你开价。早知道上午就给你卖了……事先说好,我可没多少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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