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继近支和过继远亲相比,到底哪一个更恰当,说也不好说,但顾世泽代仁宗皇帝受过却是确确实实的。
除此之外,顾家在蜀王薨逝之后,拆分蜀王遗留的兵马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顾世澜甚至成功离间了蜀王五子。多重考虑之下,作为遗孤的顾令仪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
这样才能让天下世人知道,天家从来不会忘记功臣,连功臣的遗孤遗孀也不会。
“你儿子以为可以凭着独子的身份拿捏你,你是不是也以为你是太后兄长,当今国舅,我又名不正言不顺,就不敢废了你的爵位?是也不是?”
这可是诛心之言,若是流落出去,长安有了国舅家凭身份拿捏长公主的流言,陈家全家都要死。
陆成侯额上冷汗淋淋而下,被猜中心思的恐慌一瞬间大于了对独子的担忧,他咬着牙闭上眼睛,对着长公主磕头,哭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你不敢?你儿子连顾令仪都敢动,还有什么不敢的?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儿子如此,我看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长公主只思考了一瞬就有了主意,她喊来值守的内侍,道:“拟旨,陆成侯嫡子陈度,四体孱弱,才疏学浅,德行不足,劣迹斑斑,难当大任,不当为陆成侯世子。陆成侯劳苦功高,老实本分,朕不忍其因子获罪,故而准其过继一子承爵。”
陆成侯傻了一般地怔怔看着。
内侍按着她的话写完之后,长公主又看了一遍,才点点头,道:“送去太后那里用印。”
陆成侯这才反应过来,哭嚎着道:“殿下!殿下!请您饶恕他!殿下!”
“我可没杀你儿子,既然这么溺爱,就留在家里头好了,莫要出来祸害旁人家的孩子。”长公主冷冷地道。
陈太后也早就对这个败坏家里名声的侄子不满意了,虽然陈家没什么值得人夸赞的名声,但在这之前却也没什么坏名声,对于外戚而言没有坏名声就是最大的好名声。况且她的儿子现在是皇帝,若是有一个恶名远扬的表哥,世人听了只会直摇头,如今陈太后眼里只有她的儿子,别说是唯一的侄儿,就是她亲哥哥也不能碍着她儿子的路,谁挡谁死,只要他回家待着做个纨绔子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只看了几眼就用了印,又道:“陈家族地在琅琊郡,我虽然不曾回过族地,但听闻族里有不少麒麟儿,我兄长过继可以从其中挑选。”
内侍带着用了印的圣旨和陈太后的口谕回来了,一字不漏地说给殿里的两个人。
长公主笑了笑,看着神情呆滞的陆成侯,道:“陆成侯,接旨罢。”
陆成侯动了动喉咙,满是泪水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他叩首道:“臣,接旨,谢陛下隆恩。”
他知道,他接下了这旨意,他唯一的儿子这辈子就完了,德行不足,劣迹斑斑,难当大任,无论哪一个评价都足以压垮一个尚未出仕的学子,这几句评语注定了陈度这辈子只能是个平头百姓,别说是陆成侯这个爵位,他连官都做不了。
就算他将来学好了,有着一道圣旨在,也注定翻不了身,皇帝之印在上头,又有长公主和陈太后发话,他甚至连吏都做不了。
可不接,不接就是死。
“既然旨意已下,明日就将你儿子从太学里头叫回家去罢。”
陆成侯带着旨意失魂落魄地回家了。
长公主又翻了翻那本册子,将写着“陈度以顾太守遗物为凭,索求云雨之事,因顾令仪直言相拒,毁之。”那一页撕掉,用笔墨将这一句涂黑了,无论怎么看也看不出这里原本写的是什么,才叫来值笔墨的内侍,道:“将这一本重新抄一遍。”
“奴婢领命。”
见内侍退出去,长公主才松了一口气,老镇南侯在世时将顾令仪当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底下的几个孙子孙女谁也越不过去,顾世澜也当成亲生的养着,若是再因为外戚作恶让顾令仪在长安里传出了什么难听的来,那天家真是对不住顾家了。
事情安排妥当了,长公主才写了回信给燕赵歌,顾家虽然早在高祖皇帝是就有威名,但这么些年下来,连朝廷都南迁了,何况是一个将门。被代宗皇帝任用之前,顾家在蜀地是做镖局的,后来又做了蜀锦的生意。老镇南将军至今,顾家发家才两代,说自己是商贾出身也难怪。各地的户籍不通,顾令仪籍贯是蜀郡的,长安这边查不到顾令仪更详细的信息是很正常的。
写到这里,长公主忽然愣了一下。
顾令仪去燕家做客了?
难不成是留宿吗?
她犹豫再三,顾忌着燕家和顾家两家身份都不一般,到底还是没在深更半夜把右相喊进宫来。
罢了,明日早朝后再问问。
燕宁康洗好了澡,回房时发现顾令仪早就在床上坐着看书了,连头发都擦干了。
“你怎地这么快?”
“是你洗的太慢了。”顾令仪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早晨起来的太早,这一整天又是被教考功
课,又是和燕侯对练了几十招,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了,连眼皮都在打架。若不是顾忌着在别人家留宿,主人还没回来就睡过去实在说不过去,不然顾令仪一上床就能睡过去,能撑到现在实为不易。
“刚才和我大哥说了几句话。”燕宁康绕过新放进来的床,爬上自己的床裹着被子,他倒是不觉得困,头一次有人来他家里留宿,还住着一间屋子,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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