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雪停了,天难得放了晴。
叶羲推开沉重的青石大门,凛冽清新的空气立刻扑面涌来。
一眼望去外面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大地被柔软的雪被所覆盖,天空中的两轮太阳看起来隐隐约约的,光线明亮而不刺眼。
叶羲有心想出去透透气活动活动,然而刚走了一步,头顶就有什么东西坠了下来。他反应极快地后退一步,那东西就擦着他的鼻尖滑过,噼里啪啦地摔到了地上。
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屋檐上挂着的冰凌掉了下来。
守门的咸鸟河豹吓了一跳,立刻惶恐自责地半跪下请罪。
竟然让巫受惊,这是他们的失职。
屋子里的断翎听到动静快步走了出来,看到地上摔得稀烂的冰凌皱了皱眉,“巫,您没被砸到吧?”
昨天断翎教酋长们认字教得很晚,是在叶羲屋子里睡的。
叶羲将内疚的咸鸟河豹扶起来,笑着对断翎他们三人道:“这么大惊小怪干什么,我的脑袋不比其他战士脆,就算砸到了也出不了什么事。”
咸鸟还是很自责,懊悔地说:“羲巫大人,我们二人这就将屋檐上的冰都清理干净!
叶羲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敲吧,屋子里待久了正好活动一下。”
三人不敢劝阻叶羲,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回屋里取了个小石锤出来,然后屈膝一跃轻巧地跳上了屋顶。
屋顶坡度并不算大,并非无法站立。
只是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叶羲一站上去,立刻有很多松软洁白的积雪如雪崩般滑落下来,哗啦哗啦地摔到地上。
“嗷~”
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鹰鸣。
叶羲回头,看到屋顶的翘檐上停着只柚子一样大的断翎鹰雏鸟,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鹰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
“早上好啊,黑羽!”
叶羲笑着打了声招呼。
这只断翎鹰雏鸟正是断翎的战兽,它有着一身黑褐色的蓬松羽毛,间或夹杂着还未褪去的白色绒毛,整只幼鹰看上去圆滚滚的,有些像蹲着的猫头鹰。
“嗷~”
黑羽张开嫩黄的喙,用细嫩的声音应了一声。
半年前断翎不知道从哪处悬崖上掏到颗断翎鹰的蛋,自己将它孵化出来,并与之结契,尝了多年的夙愿。
这头小鹰非常独立,一点都不粘着断翎,翅膀还没长齐就到处乱飞,有时飞到后山去捉木鼠,有时飞到鸡山那里跟巨大的融绒鸡搏斗。
在它三个月的时候,凭自己的力量啄死了一头融绒鸡。
当时它体型比现在还小,抓着百来斤的融绒鸡尸体根本飞不起来,结果硬生生叼着融绒鸡的脚脖子,用小小的身体半拖半拉地从后山将它从后山带回来,一路惊掉了无数人的眼球。
昨夜这只绒毛还未褪去的雏鹰不肯进屋避寒,淋着雪花,顶着冬日里的寒风,在屋顶上站了一夜,好像在给大家放哨一样,异常懂事。
叶羲看到它就不禁想到嘎嘎。
那时候的嘎嘎还穿着自己给它缝的兽皮小袄,成天窝在自己怀里,身上的奶味都没褪去,就知道粘着人撒娇,这么一对比,还真是……
叶羲失笑着摇了摇头,在屋檐边蹲下,举着小石锤,叮叮当当地开始将边沿挂着的一排冰凌敲掉。
这些冰凌的顶部很尖锐,最长的有二十公分,如果砸到战士脑袋上倒还好,如果砸到其他巫的脑袋上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会儿断翎也拿着个石锤跳了上来,蹲在另一排屋檐敲冰凌。
大块大块的冰凌掉到地上,噼里啪啦地摔得稀烂。
羲城人知道叶羲他们在敲冰凌后,也裹着厚厚的兽皮衣走出屋子,大家兴致勃勃地敲起自己屋檐上的冰凌来。
有些人一只手抓着屋檐把自己吊在半空中敲冰凌,有些人不嫌冷的徒手掰,有些人站不稳,时不时地从滑溜溜的屋顶上滑下去,砰地一声摔进厚厚的雪地里。
“哇哦——!”
远处传来孩子的嬉闹声。
今天是个好天气,有孩子成群结队地跑到冰湖上去玩闹了。
这些孩子都是今年新加入的六个部落里的,他们不知道冰鞋这个东西,只是在冰上滑着玩,但所有人都不嫌无趣,脸上绽放着快乐的笑容,清脆的笑声撒满整个湖面。
叶羲时不时地抬头看他们,被他们的快乐所感染,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
然而当他想起今天春天死去的羲城孩子,被灭族的桑蚕岭,还有将自己蜷缩在白茧里的阿织时,笑容就又淡了下去。
他垂着眼站起身来,沿着滑溜溜的屋檐走了两步,换了个地方蹲下,继续埋头用石锤噼里啪啦地敲冰凌。
敲着敲着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只见皑皑的雪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趴着一头布满黑鳞的庞然大物,而身着冰蓝色鲛绡的沧雾正斜斜地坐在它的脑袋上,浅笑着望着自己。
沧雾在看叶羲,然而外面的羲城人却全都在望着沧雾。
她美得就像一幅不真实的画卷,像是缥缈的云雾缭绕山涧,像是纷扬的花瓣落在碧水清泉,难以用语言来描绘,如同一个奇迹,给人一种强烈的看一眼少一眼的感觉。
所以此刻就连冰湖上玩闹的孩子都傻呆呆地看着她,整个羲城安静极了,也让叶羲察觉到了不对劲。
沧雾朝着叶羲眨了眨长长的睫毛,雪白无暇的面容露出一个令人窒息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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