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抱着胳膊。“你在担心什么?”她问道。
“呃……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像要为国捐躯一样?”她问道,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她就变得很严厉。
勇利张了几次嘴,但是并没有找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他一点儿也不想辩解,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好:这首曲子是所有音乐里他最喜欢的一首,每当它的旋律响起,他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的冒出很多东西,和维克托相关的,和他自己相关的……他生怕辜负了它,想要做得更好,结果似乎起了反效果——现在他一听到它,就觉得紧张。
“对不起。”他说道,“我会……我会努力。”但他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他把雷奥的表演录像看了几千次,试图捕捉他的每一个小动作的处理,但却觉得离他越来越远了,于是他又试着在一个表演的晚上去看健次郎的表演——结果搞得更糟了,现在他就像一个标着古驰商标的迪奥皮带:不伦不类,四不像一个。
这让他觉得非常烦躁,就如同逐日递增的气温一样,他心里有把小火在烧:针对他自己的,他为自己感到生气。
感受到他的懊恼,杨缓和了口气。
“为什么那么紧张呢?”她问道,“是不喜欢这首歌吗?像《eros》那首的表现不就很好嘛。”她说的是另一首精灵的主旋律,这两首歌总是在精灵出场的时候交替出现,奇怪的是这一首却没有名字,杨说它是编舞者和作曲家合作创作的新曲子,因为是一时的情感表达所以难以命名。这个理由总觉得很牵强似的,勇利心里有点淡淡的怨念:他已经爱上了它,但它却连个名字都没能得到。
“求你别提《eros》。”勇利赶紧说,“拜托了。”因为那是一首曲如其名的热情舞曲,在动作的编排上吸收了很多弗朗明哥和斗牛舞的因素,不仅难度很大,而且还有些莫名……色气,他到现在都没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充满包容性的角色会有这么个出场旋律,它明明有个不同编曲的版本《》,却和另一首意大利语歌名的曲子一起做废了,杨把所有的音乐都传给了勇利,这两首做废的曲子是他最想不明白的问题之一:它们明明超级好听。
“到底为什么要有《eros》这种曲子啊!”勇利抱怨,“感觉一点儿也不贴角色。”
“因为《eros》里的精灵不是精灵本人,”克里斯说,“是第一次意识到精灵的存在的恶魔脑海里当成洪水猛兽的存在,就像虔诚的基督徒眼里露着胸脯的姑娘,罪大恶极。”
“一个恶魔觉得别人罪大恶极。”勇利嘟囔,“它能不能有点自觉……”
杨和克里斯都笑起来。“但你表现得非常好。”杨说,“也许我们错了……你应该多进行那种色气的表演……”
勇利整张脸都红得要滴血,他觉得自己随时要晕过去了。“我心里假装自己是猪排饭,”他只能承认,“或者任天堂游戏机……或者球星海报。总之是男生心里想要的东西。”克里斯嗤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话他。
“你知道男生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二十岁的性感辣妹。你应该把自己当作那个。”
勇利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下一件发生的事就是杨把他轰了出去,因为她认为他不尊重女性。
勇利更加打定主意绝对不要招惹她了。
接下来他们又练习了半小时,直到杨说勇利表现得越来越糟了,他现在看起来就像“偷家用电器的贼”(原话)。
如果勇利只是个旁观者,他肯定要问问为什么不是偷别的的贼。“你应该是平和的、包容的,所有的错误你都会原谅,并且这正是你勇敢的地方,你敢于面对自己。懂?”
“懂。”勇利说,“听上去就在说——我是个备胎男。”
杨看着他,第一次愣了半秒,接着她扑哧一声笑起来,在勇利胳膊上打了一巴掌,差点把他推了个哧咧。
“我还以为你太老实不会开玩笑呢!”她说道,笑得前仰后合,这时排练室的门再次打开了,jj、健次郎、克里斯涌了进来,维克托最后一个,他看看杨,又看看勇利,嘴角下意识地翘了起来。
“你们在聊什么?”他问道。
“在聊我的角色,”勇利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个角色嘛!永远包容、永远接纳,只要别人一回头我就在那儿——备胎。”
除了维克托所有人都笑起来,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维克托皱着眉头,在笑声里看着勇利,过了几秒,他才说:“不是那样的——这是一种可贵的品质,不因为外界的轻视而改变,是一种坚韧的力量——你怎么会那么想?”
他好像有点儿生气了。勇利吓了一跳,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在不知好歹地拿一部杰作里最棒的角色打趣——编舞者在这个角色身上承载了很多正面的感情,说它是编舞者的一种对温柔的感情的寄托都可以。而这个编舞者很有可能就是莉莉娅本人,维克托的家人。他心头怦怦直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低劣的玩笑话。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满心愧疚地说,“对不起……”维克托看着他,又过了一会儿,他眉头打开了,看起来只剩下无奈。
“你不是备胎。”他说,“为什么要那么想?”
一时间似乎所有人的笑声都消失了,勇利看着维克托的眼睛,他的瞳孔里原本酝酿着风暴,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忽然平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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