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皇帝耶律洪基有些疲惫,在这个时代,赶路就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就算是皇帝,几百公里路程的颠簸,依旧能让他疲惫不堪。
三十三四岁的耶律洪基,登基快十年了,每年都在这种疲于奔命的状态中,几个京城来回转悠,精神也常常在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特别是刚刚经历了一场谋逆之乱,耶律洪基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辽国的皇帝,是真没有宋国的皇帝来得舒服。
也可见,皇帝从来都不是一个安稳的好职业。
夜不能寐的耶律洪基,在燕京城的皇宫里转悠着,大半夜里一大帮宫女太监提着灯笼陪着耶律洪基到处转悠,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却是这些宫女太监大多弄不明白自家的皇帝陛下为什么大半夜还要出来受冻,兴许有人还心中腹诽着自己的陛下是不是脑袋有问题……
也好似耶律洪基有一种预感,预感自己这个幅员辽阔的国家,总要出点什么事情。
这种预感是对的,嗖嗖的冷风里,一个太监飞奔而来,面前禀报:“陛下,南院枢密使宫外求见。”
耶律洪基闻言精神一紧,这大半夜的,手握重兵的南院枢密使忽然来求见,岂能有好事?
“带过来。”
“遵旨!”
太监又飞奔而去,把命令传给外面的侍卫,侍卫再到宫门去把耶律乙辛带进来。
耶律乙辛匆匆而来,皱着眉头说道:“陛下,紧急军情。”
“军情?快说。”耶律洪基第一想法就是有人造反,不过他的猜想不是民间的,而是上京或者中京有人有起兵造反了。至于说其他的军情,比如南朝忽然开战袭击之类的,他也完全没有往这种方向去想,因为南朝与辽开战是不可能的事情。
“东边麻匪起兵造反,连克七八个州县,正在围攻滦州城。”刚接到这个消息的耶律乙辛也还在惊诧之中。
“麻匪?”耶律洪基似乎都想不起来麻匪是什么匪。
“陛下,麻匪就是盘踞在东边临渝山上的一伙山贼,年初二,忽然下山劫掠,两天时间,连克州县七八个,滦州也身陷重围,求援之人今夜刚到燕京。”耶律乙辛也有为难,这件事情他也想过要不要往上报,毕竟他是南院枢密使,这种事情发生在他的地盘里,他是有责任的。
但是,耶律乙辛是个聪明人,知道今日自己不报,明天就有人会帮他来报,与其让人把这件事情当做借口来攻讦自己,还不如自己亲自来说,避免话柄。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皇帝在燕京,燕京城里要调动兵马,必然要皇帝点头应允,否则私自调动,一个不慎就要落得谋逆的罪名。要想调兵弹压,这件事情就不可能蛮得过去。
耶律洪基听到这里,其实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不是那些领兵大将与封疆大吏谋反,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所以耶律洪基问道:“山林贼寇,缘何这般势大?两天就能攻陷七八个州县?”
“陛下,燕云多汉人,贼寇一旦起势,从贼者众多,又正值年关,许多贱名年关难过,一时间一呼百应,竟然聚得了几万乌合之众肆虐州县……”耶律乙辛解释着。
这个解释,耶律洪基是接受的,他自己甚至还说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左传里的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都过去一百多年了,依旧还有这么多人难以与我契丹同心同德。”
耶律乙辛面带厉色,答道:“这些汉狗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我契丹何曾对不住他们了?他们中的许多人却还依旧对我契丹不知感恩图报,该杀!”
耶律洪基却又摆摆手,站在一个皇帝的角度说道:“倒也不能这么说,你看他南朝,每年不也到处都有揭竿而起的事情?南朝尚且如此,何况我契丹?”
耶律洪基还是很有见地的,耶律乙辛却是又道:“陛下言之有理,不过这些反叛之贼,还是该杀,汉书有言,杀一儆百,便是如此道理。”
两个从大兴安岭下来的契丹子孙,一个皇帝,一个枢密使。一个开口说左传,一个开口说汉书,倒也是有趣。
耶律洪基点着头:“杀是该杀,倒也不能太甚,毕竟是我大辽子民,从雄州调兵马过去吧。”
“陛下,臣欲调五万大军去弹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解决此事,教燕云之民看看我大辽的威势,让那些心怀不轨者不敢再轻举妄为。”耶律乙辛得征求一下皇帝的意见。
“嗯,弹压要快,大军一到,就要立马解决。”耶律洪基显然也是这个心思,这种事情不能久拖,否则就要真正出问题。
“臣愿亲自带兵前往弹压,确保万无一失。”耶律乙辛开口说道。
听得这句话,耶律洪基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耶律乙辛,五万大军去东边滦州镇压叛乱,耶律乙辛亲自前往。这件事情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对于皇帝而言,其中的风险是不可想象的,燕云大军此时都聚集在南方的雄州。燕京几乎就是空虚的,若是真让耶律乙辛领兵五万在手,这就是考验人性的时候了。
因为耶律乙辛但凡有一点反叛之心,转头北上两百多里,瞬间就能把燕京城给围了,而且这燕京本就是耶律乙辛的地盘,燕云的这些军将也都是耶律乙辛的部下,说不定第二天皇位上坐着的就是耶律乙辛了。
这不是皇帝耶律洪基不信任耶律乙辛,这是身为皇帝的耶律洪基知道再如何信任一个人,也不能把人性拿来考验,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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