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想叫云婵来,好好的教教我们连连,她如今绣个荷包都不成样子,往后可如何是好?”连燕茹忧心忡忡。
梅自香才将要拒绝。
把言欢便道:“那便叫云婵来,好好的教教连连如何做女工,也磨磨她的性子。”
梅自香为难道:“老爷有命,莫敢不从,只怕云婵没得那般大的本事,不如给六姑娘寻个女工师父……”
“女工师父也不是不曾请过,那孩子你又不是不晓得,她不听话。”连燕茹情真意切:“妹妹便让老七来吧,说不上她们姊妹情深,连连跟着云婵学女工,还比跟着师父乖巧了呢。”
梅自香别无他法,只得应了。
她只是不愿,不晓得连燕茹要她女儿来,到底打的是甚的主。
不过她倒也没得许多的担忧,一个女儿而已,只要不是云闱,她甚的都能舍弃。
日子一晃,便到了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乃是元宵节。
清早起来必得吃“浮元子”,生意人爱叫它“元宝”,实则便是元宵,寓意阖家老小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晚间自然是有等会的。
一旦过了十五,这年也便算是过去了。
把家厨房备了各色的馅儿的元宵,有核桃仁的、枣泥的、豆沙的、砂糖的、芝麻的、花瓣的,独独没得钱姨娘欢喜的黄桂馅儿。
云娇每年腊月都备好了糯米粉,黄桂馅儿,留着正月十五元宵节给钱姨娘做黄桂元宵。
一早,钱姨娘房中便忙活开了。
早年,翩跹馆中便备着一口小锅,冬日里可放在火炉之上,煮些汤汤水水的吃食。
这元宵煮着吃口感糯甜,若油炸则远些,别等刻儿油溅出来烫到脸了。”钱姨娘抬手让她往后退。
云娇往后退了半步,瞧着钱姨娘用筷子拨弄着锅里的元宵。
“瞧这色泽,差不多了。”钱姨娘同云娇招手。
云娇端着盘子,等着钱姨娘将锅中元宵一颗一颗夹起来放进盘中。
待锅中夹完了,她便迫不及待的夹起一个元宵来,照边上小小的咬了一口。
“呼呼……”她烫的直呼气。
“烫吧?”钱姨娘笑望着她:“你慢些,没得人同你抢。”
“好吃,又甜又糯。”云娇笑弯了眼,口中夸道。
“蒹葭,你去叫哥哥来。”她扭头吩咐道。
“是。”蒹葭答应了一声,脚却好似挪不动似的,又瞧了一眼炸的金黄的元宵,忍不住又吞了口口水。
云娇见她不动,不由又扭头去看,登时便明了她为何不动。
“都叫你瞧出眼睛毒来了。”她笑着将盘中的元宵分了一半在边上的碗里:“你端出去同大伙分分,而后再去叫哥哥,等刻儿炸的多了,有你们吃的。”
“谢姑娘。”蒹葭这才欢天喜地的端着碗去了。
“蒹葭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好吃。”曲嬷嬷笑道。
“好吃怕甚的,我给她吃便是了。”云娇又咬了一口元宵。
“怕日后不好找婆家。”曲嬷嬷逗她。
“为何?”云娇不解:“馋了名声不好吗?”
几个大人都笑了起来。
“怕吃穷了夫家。”李嬷嬷也笑着开口。
“蒹葭还小呢。”云娇说着也抿唇一笑。
“也是,她才同你一般大,也还是个孩子。”钱姨娘笑了笑,其实她们主仆二人能这般亲密,她心中是欣慰的。
云娇同蒹葭名为主仆,实则亲如姐妹,蒹葭是自幼跟着云娇的,她时时事事都护着云娇,钱姨娘心中也是晓得的,多一个人护着自家姑娘,她打心底高兴,也从来不曾将蒹葭当做外人。
“说起来这个馋,我想起个人来。”李嬷嬷便和着糯米粉边道。
“甚的?”云娇一听李嬷嬷这般开口,便晓得有故事听。
元宵都顾不得吃了,便凑到她身旁坐着,她自幼最欢喜的便是听长辈们拉家常了。
“姨娘该是认得的。”李嬷嬷瞧了一眼钱芳馆:“原来老夫人家在帝京郊外老宅那处,不是住在河西吗?”
“嗯。”钱姨娘点点头。
“我要说的是那个河东第一家,你认得吧?”李嬷嬷道。
“那家就母子二人,儿子是个光棍?”钱姨娘想了想道。
“便是他家,我要说的便是他早先的个婆娘。”李嬷嬷笑了。
“那光棍娶过妻?”钱姨娘疑惑道,她倒是不曾听说过。
“他比姨娘你年纪还长些,早年他父亲在之时,在村上颇有威望,他母亲哪个也瞧不上,说是脚尖都能踢到个媳妇,到临了,做了个老光棍。”李嬷嬷好笑道。
“这人呐,说话还是不能太满。”曲嬷嬷摇头叹息,那户人家她也是认得的:“后来呢?”
“这话一晃好多年了,记得是……九姑娘出生前那一年。”李嬷嬷边回忆边道:“那年东边闹了饥荒,难民们逃的到处都是。
便有个女子流落到了村上。”
李嬷嬷娓娓道来。
那女子姿容尚可,身段也俏,便只一条不好,肌肤黝黑。
俗语说一白遮三丑,这人一黑,瞧着便不大美。
她也不是个姑娘,而是个妇人,逃荒之时同家里头走散了,遍寻不着,她无依无靠,便流落到了村上。
她在村口井边打水喝,遇上村上人便问,这村里头可有光棍,愿嫁他为妻,管口饭便可。
便有人说了河东这个光棍家,这光棍名字倒也不错,叫做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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