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谢松心里只觉得自己是世上第一惨的人了,爹不知娘不详,就连师父也是个粗心人,丝毫不懂少年人心里那点敏感纤细的脆弱。
现下他坐在亲父为他准备的房里,将这些一一说出,便听见身边的韩舟哼了一声,怒道:“当日我明明是亲手将你交于天剑门掌门手上,也算是他们的祖师爷还是个惦念恩情的人,将印信的时候告诉了后人,告诉我会视你如亲自。后来我还送去了五箱金子,唯恐他们怠慢了你。”
当年自己师父还不是掌门,但是却是老掌门的首徒,谢松想起那位在记忆里总是温和笑着的老者,他轻声道:“这些年我并未受到委屈,只是年幼时候少不得要想,为何我的父母如此狠心,将亲子置于路边不顾。”
谢松说着突得一笑,转头看着窗外那颗院角的琼树,温声道:“现在看来,是我误会了。”
“你母亲有你的时候,身体就开始渐渐虚弱,我曾经劝她不要这个孩子,往后等她身体好些,再要一个。”
韩舟想起那个女子,明明算不得脾气温和之人,但每当她手抚在肚子上的时候,总是笑得温和。她道:“这些我都知晓,可是为人母,怎么见得自己骨r_ou_受苦?”
“你是我第一个孩子,我听她告诉我有你的时候,不知道有多欢喜。”韩舟拿着一边的拨浪鼓晃了晃,鼓声在房间里响起,只听他道:“当时我想,我儿无须有什么大造化,只求他一生平安欢喜便足够了。”
听见他如此说,谢松忽得想起从前陶飞光说的话。当时陶飞光听见父亲对弟弟的希望不过是平安喜乐,心头充斥的满是愤怒。过去他有些不懂,现下确是懂了。
韩舟:“你娘亲死后,我送你到天剑门,还请你不要怪我。当时我悲痛之中,险些对还在襁褓中的你下手。后来惊醒,便想着赶快将你送走,一是担心我控制不住自己,伤害你;二是担心我这幅不老的面容惊吓到你,又给你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你能如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长大,我便满足了。”
桌上的长命锁放在木盘里,上面的花纹算不得j-i,ng细,这种雕工说是糟蹋了美玉也不为过。这要是摆在玉石铺子里,定是放在瑕疵品的框里,没有人愿意多看上一眼。
谢松将它握在手里,轻声说:“我晓得的,这些本就怪不得你,也怪不得我母亲。”
怪谁呢?谁也不怪不了,只能怨一声天命弄人。
他看了韩舟一眼,问道:“那些黑衣暗卫,你训练了很久罢。”
韩舟点头,道:“从我将你送走之后,就开始寻找适合的人训练他们。如若我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还能护你周全。而且我吩咐过他们,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现身,所以照着我的想法,你应当是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若是没有苻陶,谢松现在还在天剑门上做着他的大师兄,整日c,ao心着师弟师妹的功课。而陆沉璧依旧是窝在他的剑霞山庄里,当着众人口中x_i,ng情不定的陆庄主。两人怕是此生都不会有所交集。
而自己也不会知道,在这长长的小巷里,曾经有一对夫妇视自己如珍宝,曾因为院中树影晃动而争吵。
“我……生辰是什么时候?”谢松问道。
韩舟道:“八月十五,正好是中秋。”
谢松看着他,面前的男人在中秋团圆之节,失去了妻子,还差点伤了儿子。这样想来,谢松不知道自己同他,哪一个更命苦一些。
自己身边尚且还有师长爱护,师弟师妹同自己一起长大。但他独自一人,怕是连自己的面容也不敢随意露出,不老不死,对于韩舟来说,同沉重的枷锁无异,每日压在他肩膀上,叫他喘息不得。
“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谢松再次追问。
韩舟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闭口不谈,而是说等到祭祖之后便告诉他。
因着之前韩舟在路上的时候,就叫了人传话回来,所以管家早就将祭祖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谢松才睁眼坐起来,便有小厮捧着新衣还有洗漱的东西进来。
新衣的布料自然是上好的,也不知韩舟是从何处知道自己衣服的尺码,现下穿上正好合身。一边的小厮恭维道:“少爷穿着这身当真是fēng_liú倜傥。”
谢松笑了一声,他扯扯袖子,朝着身旁铜镜中看了看。他向来都是一身武人常穿的短打或是别的,但现下他穿着一身公子哥一样的衣服,衣料虽然舒适,但他心里却觉得奇怪。
头发被小厮好戴上发冠,谢松才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推开门出去。
宅子里有祠堂,韩舟领着谢松上了香,倒也没有要求他,自己在蒲团上直接跪下,叩了两个头,才说道:“儿子把孙子领回来,您要是看得见就多瞧上两眼,明日他便要回去了。”
谢松看着面前的排位,大大小小,粗略一数,应当有上百个。
“他名字叫做韩松青,是您媳妇取的名,松柏长青之意。不过现下他叫谢松,字桢旭。现下也是要成家的人了,只是对不起您,我们韩家怕是要断在他这里了。您孙儿要讨个男娃娃做媳妇,那个孩子我也见过了,长得好但是脾气不怎么好,可是对松儿是一等一的好。”
韩舟说着一笑,又认认真真磕了个头道:“儿子不是一个好父亲,现下也不敢要求他做什么,只是希望往后他都能平安如意,便是最好的了。”
“他因我而失去师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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