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二软软的,熊大将他捡起的时候更觉得自己是捡起了一根麻绳,而不是一条蛇。白二的头更扁了,那两只常年滴溜溜地乱转的小眼睛如今像是被压进泥土里的两颗小石子,歪歪地镶嵌在他的脑袋上。熊大手忙脚乱地把他的嘴巴摆正了,又把眼睛也按正,抹去他嘴边挂着的红的白的不知道是什么混在一起的液体,看着又是一条好好的完完整整的白二了。
“二弟你没事吧?二弟你没事的吧?二,二弟你没事,没事……”熊大小心翼翼地把白二托在手里,说话的时候呵出白气氤氲在他眼前,他的眼前模糊了。
“二弟!”他咬着牙,喊的时候用力到青筋暴起,却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害怕被玄奘发现。
白二像一团白色的绳子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他掌心。他把白二从右手抖到左手,又从左手抖到右手,用单手托着,另一只手去碰他的脑袋。但是白二毫无反应。
一只鼠妖从他身边冲过去,撞到了他的手臂,白二已经被他摆好了的嘴巴立马又歪了。他赶紧把他的嘴巴又捏正了,但是他的手抖着,身边一直有妖物在挤来挤去,怎么都捏不正了。
“二,二弟对不起我!我手笨!我捏不好了,我捏不好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熊大终于受不了了,他蹲到地上把白二捂到胸口,绝望地哭起来。
其他妖怪毫不留情地从他身上踏过,朝着已知的死亡奔跑,熊大被撞的趴倒在地上,他却毫不在意,也许他更愿意离地面近一些——他从小无父无母,大地便是他的母亲,他想要在母亲的怀里,大哭一场,像个失去最爱的玩具的孩子那样。
但是他终究是理智的。有妖怪一脚踩在他的手上,被他轻轻一挥便掀翻了,他把小小的白二捧在手里,毫不犹豫地逆着妖流往东走。
他想要杀那个人的渴望未必没有这些舍生忘死的低等妖物迫切,但是他和他们还是有区别的。区别在于,他有必须完成这件事的志愿,所以他绝不会白白冲上去送死。
他这条命要留着,留着看到那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必须。
看到有几只妖物在已经变作了点点光亮消散在空气中,他不由加快了步伐。白二不能就这么消失了。
他很快冲出了妖流,他飞快地跑远了,到了玄奘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他才停下来。他看着已经开始变得透明的白二,一咬牙,变了个小瓷瓶出来。
……
白二的骨灰被他装在瓷瓶里,他带着这个小瓷瓶,去了猪刚鬣的老巢。
猪刚鬣不在家。
他守在云栈洞外,等了一个下午,才等到领着乱糟糟一大堆小妖回来的猪刚鬣。
猪刚鬣一路都在呼呼喝喝絮絮叨叨的,说的无非是些“要老老实实听我的话”、“让你们冲你们再冲”,黑熊精默默走上去,冲他一拱手。
为自己的手下过于没脑子而伤透了脑筋的猪刚鬣这才注意到黑熊精,他喜出望外:“黑熊兄怎么来了?还是想通了吧?咱们做妖,就是要有仇报仇,天天蹲在洞府里算个什么。”
他对着他领来的小妖挥挥手示意它们散了,亲亲热热地拉着黑熊精进了云栈洞。
“来来来,咱们进洞聊,好好共谋大事!”
进了洞,猪刚鬣踢了两个石头墩出来,和黑熊精各坐了一个,又递上手下小妖酿的果子酒。他着意要展示一下自己对黑熊精的欢迎与亲热,便拉着他开始问:“怎么又想通了?黑熊兄家里那位小兄弟安排好了没有,可别再饿着了——”
“砰——”黑熊精直接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猪刚鬣未料自己贴心的热乎话说成了扎心的利箭,这一下被吓了一跳。
“兄弟何止如此啊?是不是你那——”他试探着问着,话还没说完,黑熊精就掏出装着白二的瓷瓶,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二弟在这儿呢。”说完就把瓷瓶收了回去。
猪刚鬣两手拿着酒,面露尴尬。
他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了然道:“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
黑熊精点头。
“我只想以最快的速度杀掉那妖僧,别的什么都不求了。”
“那个……”猪刚鬣欲言又止,“有一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是你又……”
“但说无妨。”
“那你要和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必须坚守我们的联盟,全心全意对付妖僧,不得心生退意。”猪刚鬣严肃道。
黑熊精皱着眉头:“你到底在说什么?”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帮你复活你这位小兄弟呢?”猪刚鬣道。
“你说什么?”黑熊精激动地拉住猪刚鬣的衣袖,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的,“你再说一遍?莫不是在骗我?是骗人的吧?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我们妖物难道还可以还魂重生吗?不可能的,猪兄不要开这种玩笑,这个玩笑不好笑。猪兄你——难道是真的?”
猪刚鬣任他在那里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怀疑地自言自语了一阵,才开口:“黑熊兄,我没必要骗你。若不是看着你失去挚爱,实在可怜,我根本不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
黑熊精的呼吸变粗了。
“只是我说了,我要你发誓,发心魔誓,保证你绝不会复活了你那兄弟就又不肯参加我的联盟,保证你一定会从始至终尽全力帮我杀死那妖僧,我才可能告诉你那法子。”猪刚鬣肃着脸道。
黑熊精的手垂在身侧,一度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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