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讶然,禁不住再次插话:“先生,这也就是道心?他们不会太自私了吗?修行的动机一开始就不纯啊。”
一心想着成为人上人,过上世间最优越的生活……抱着这样的心思去修行,岂不是修为越高深,越是自私自利?
云景道长呵呵:“自私?怎么就自私了?修行本来就是自己的事,孩子们想着为自己修行,怎能说动机不纯呢?更何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是些六岁的孩童,能指望他们对大道有什么深刻的认识?能认识到为了一个远大的仙程,必须刻苦修行,并且能将付诸实际,就已经算是心志坚定,道心不凡了。至于将来……”他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碗,言语里突然多了几分怅然,淡声说道,“既有大道三千,又有十子十相。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道心如何,全凭自己修行。总而言之,前事为因,后事为果。修行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一切因果自负。”
正因为大家都认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以,很多人的性子越来越孤拐,养成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子……想到那些为了抢夺资源,不惜动用一切下作手段,却仍然以修真正道自居的人,他突然发现自己无话面对主公的这句质问,心里也存了疑问:真的是从一开始就动机不纯的缘故吗?
这就是论道的好处了。通过相互间的交流,既能长不少见识,也能暴露出自己的某些不足来。此刻,云景道长就发现自己这一刻底气明显不足,唯有笼统的将之归结于大道的包罗万象,以及因果报应。
而沈云也发觉了他话语里甚至含糊,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几遍,心道:原来先生也是不赞同啊。只是先生对此暂且也认识不清。
想到这里,他决定跳过这个问题,抬起头来,又问道:“先生,你刚才所说的,是道心的最低层面。那么,更高的层面,又是什么呢?”
“哦。”云景道长迅速回神。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做为论道的主讲方,他刚才居然走神了。老脸微红,他道了声“抱歉”,敛神说起往事来,“测出有灵根后,孩子们都会被送入门派之中。资质好的孩子们会被大门派选中,甚至有可能成为大能们的亲传弟子。而资质较差的孩子们,有两种选择,一是参加大门派的入门试,有可能考上内门弟子,再不济也会成为外门弟子;二是去名声不显的小门小派,做门内弟子。”
“先父的资质与贫道相当。当年,先父选择的就是去小门小派做一个内门弟子。结果,修行五十载,筑基三次,皆以失败告终。在仙门有一项规定,即,对于修行年限超过五十载,并且筑基三次都不能成功的弟子,其师门有权劝退。于是,先父被劝退归家。也就是被打上了仙途无望的标签。”
“象这样的修士,若是修真世家里出来的,他们通常是帮助家族打理庶务,繁衍子孙,寄希望于后辈子孙;象我先父这种家世不显的,阔别五十载,再回家中,已是人物两非。回不回去,都没有什么意义了。往往是要么沦为散修,要么另选一心仪之地,置办一点田产,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先父云游三载之后,在漠南定居下来。
“贫道是他唯一的孩子。当测出一样的灵根之后,当地一个小门派里有一位颇有名望的筑基长老看中了我,愿收我为亲传弟子。这在我们那里是非常荣耀之事。不想,先父却婉言谢绝了。并以最快的速度卖掉家财,带着我,千里迢迢,远赴玄天门,参加入门试。在入门试的前一天,先父与我长谈,讲完自己一生的际遇后,总结道,他当年是想着‘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可他为这个错误的认识付出了一生的代价。他不想让我再走上他的老路。当时,玄天门在十大门派里排列第五。先父坦言,玄天门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能力有限,倾尽家财,也只能就近将我送到玄天门。”
“结果,我资质不好,家世不显,入门试也表现平平,没有意外的成为了玄天门的外门弟子。当时,年幼的我甭提有多失望了。放着亲传弟子不做,却成了在外门散养的寻常弟子……我甚至恼上了先父。明明先父就住在玄天门外面不远的一个小镇里,我却没有想过要去看望他。直到三年之后,我成功突破炼气境,回想自己的修行路,再比较先父当年,这才意识到先父的选择是对的。我悔不当初,进入师门后,第一次请假,外面探望了先父。还好,先父的身子依然硬朗。因为我是玄天门的弟子,左邻右舍也没有排挤之举。”
“十年之后,先父天寿耗尽,过世了。终生不得筑基,止步于炼气境大圆满。而我,同样的资质,却在一百八十九岁的时候,结出金丹。”
沈云先前听得稀里糊涂。先生明显是答非所问啊。但看到先生一脸凝重,完全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他不忍打断之,但耐心的听着。
不想,越听越有感触:在仙山,修士们的生活其实与凡俗里的凡人没有本质的区别。他们也是为了生存而奋斗着。所以,他先前质询仙山的孩子们修行动机不纯,显得是多么的偏激。
正如先生之前所言,除去那些生而为仙者,世间有谁是生而为强者的?哪个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变得强大起来的?所以,在修行之初,仰慕强者,想做一个一样的强者,有什么错?六岁的孩子,抱着这样的目的去修行,又有什么错?
说起来,错的是他。他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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