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华灯时,沈光已经站在了李林甫的府邸前,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位当朝权相的府邸虽然位于寸土寸金的崇仁坊内,可是其门楣也称不上有多么富丽堂皇。
“沈郎君很意外是吗,世人都说李相好奢华,却不知李相生性简朴,很多时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石坚被人唤做李林甫门下的食金胡犬,被视做这位权相的走狗,可是他却丝毫不以为怒,反倒很是自傲能成为李林甫的走狗。
两人到后,自有李府的管事前来迎接,从侧门入府后,那管事不由多看了几眼沈光,自家相公可是很少会突然念叨一个人。
一路跟在那位管事身后,快步疾行,沈光不时看向四周,发现偌大的李府没有半点喧闹声音,下人们行走间都是小心谨慎的样子,而沿途所见的屋舍也极其普通,远不如石府那般极尽巧思。
到了李林甫待客的厅堂时,沈光脱鞋进入后,发现厅堂内的客人似乎都已经到齐了,只不过这所谓的客人只不过区区两位,左右两张桌案前,坐着两个大约四十的中年男子,穿着常服,沈光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坐于主座的李林甫看到沈光后,只是朝石坚点头道,“石大且坐,今日咱们便好好听曲。”
石坚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右首那人身边空着的桌案前,然后就眼观鼻鼻观心地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谁让今晚李相请得这两位不是旁人,正是如今在朝中凶名赫赫的罗希奭和吉温,时人号称罗钳吉网,乃是有名的酷吏,旁人闻之莫不色变。
“沈光拜见李相。”
“沈郎,可知今日某请的这两位是谁?”
“沈光不知,还请李相告之。”
“左边这位是殿中侍御史罗希奭,右边是御史兼户部郎中吉温。”
“沈光见过罗御史、吉郎中。”
看着沈光平静如常地和罗希奭、吉温见礼,李林甫也不由有些讶异,旁人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只怕难免双股战战,这个沈光倒是好胆色,毫无畏惧之意。
“沈郎不怕咱们二人么?”
“沈光为何要怕二位。”
罗钳吉网的名头,沈光自然是听说过的,也知道这两人乃是李林甫的左膀右臂,为李林甫独相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沈郎不知道咱们二人乃是世人眼中的酷吏么?”
吉温盯着沈光,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他出身名门,家里世代都是治法家学说,他更是天生的酷吏,甘愿为李林甫效力。
“酷吏又如何,这世上若无吉郎中这样的酷吏,不知道多少贪官污吏逍遥法外。”
听到沈光的回答,不独是吉温二人,就是李林甫也大感意外,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和旁人有些不同。
“沈郎果真是这么想的?”
“吉郎中,罗御史,这朝廷也好,天下也罢,哪里是非黑即白,朝堂上衮衮诸公,又有哪个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从未做过半点贪赃枉法的事情。”
说到这儿,沈光自笑了去,却是叫坐在那儿的石坚吓得嗓子眼都要蹦出来,这位沈郎君也实在是能说敢说。
“某知道世人多以二位为酷吏,觉得二位兴大狱,必定是冤枉忠良,可某以为二位正因为是酷吏,才不会胡乱冤枉好人,死于二位之手的必定有取死之道,绝称不上什么良善辈。”
被李林甫三人盯着,沈光只能这般说道,哪怕是违心之言,也要说得斩钉截铁。
“哈哈哈哈!”
李林甫最先笑了起来,他这一生最得意的是修订唐律,罗希奭、吉温虽是他门下走狗,可三人都是治法家,彼此间是有共同语言的,世人都说他为了独揽大权,排斥异己,不惜让罗、吉二人掀起冤狱,他承认他打压政敌确实无所不用其极,可就像沈光说得那样,那些被他打倒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想不到安西这等偏僻地方,也能出沈郎这样的人物。”
笑声中,吉温缓缓开口道,罗希奭向来沉默寡言,不过此时他看向沈光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欣赏,他们二人都是内心极为坚定的人,只要能往上爬实现自己的目的,他们从不在乎世人的看法。
“沈郎可有兴趣学刑名之学。”
“承蒙吉郎中厚爱,沈光志不在此,多谢吉郎中赏识。”
“那不知沈郎志向为何?”
“沈光只愿为大唐守御安西河中,永世为汉家疆土。”
沈光沉声说道,而李林甫仔细地看着沈光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然后道,“沈郎不愿入朝为官?”
“李相法眼如炬,沈光确实不愿入朝为官,只愿在安西终老。”
“为何?”
“沈光还想多活几年,看到子孙满堂,老死于病榻。”
“没出息。”
李林甫闻言轻叹道,随即又忍不住笑起来,而这时罗、吉二人亦是同样笑起来。
石坚看着向来不苟言笑的罗、吉二人笑得大声,而李相更是笑得厉害,于是也只能干笑起来,他看着淡然自若的沈光,只觉得这位沈郎君当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能这般和李相三人对答。
过了良久李林甫才止住笑声,朝沈光道,“本来今日唤你来,某是想看看你是否如传闻那般擅长奏曲,真的能压过李大家,讨得圣人欢心,不过如今看你这份应对的本事,纵使技艺差了些,想来也能讨圣人欢喜。”
说到这里,李林甫不无遗憾,这个沈光若是能投入他门下,倒是可以好生培养,只可惜这小子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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