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泽颔首:“人既已去,便无足轻重了。倒是有一事,你当留心。为防横生枝节,我曾着人盯紧后宫众人,今早宫人来报,那修嫔许是趁乱出逃,已不知所踪了。”
寒轩心头一紧,却因有千头万绪压身,无力多想此等小卒,只道了句:“内宫易主,事务繁杂,待我得空,再来细究此事。”
耳边传来几声鹰嘹,二人便有些默默。正此时,枝雨匆匆入了殿中,深施一礼,略显慌乱,对二人道:“娘娘,大人,宫中断水了。”
寒轩心头一喜,却不敢轻易露了心意,只问:“怎么回事?”
枝雨回禀道:“今日那人下了九幽柱,竟大开杀戒,将那百十汲水之人尽数击退,柱下死伤惨重,无人推轮,宫中便断水了。”
寒轩镇静道:“你且去回了陛下,本座即刻就来。”见枝雨离去,寒轩复道,“宫中有的忙了,我先告退,娘娘善自保养。”
离了嬉醉轩,寒轩传了车架,急急向曜灼宫赶去。
过重重兵甲,才入了殿门。殿内溪见早已跪在一旁,天阙端坐殿上,眉眼含怒。
寒轩却面生柔意,对溪见道:“你且将罪人带来,陛下要见他。再知会户曹,且引些牲畜到九幽柱下,宫中之水不可断。”
见溪见出殿,寒轩才绵绵对天阙道:“陛下有言在先,看他自己造化。如今他命不该绝,便是天意。”寒轩低眉婉转,悲意纵生,“他钟情于我,实非其人之过,不过是我造孽罢了。若我不来,又如何会入宫?如何会途径其所,与之相识?到底是我,误了他终生。”
见寒轩自伤,天阙自是心软,不忍道:“你无须自责。你若错了,那朕呢。”
听得天阙自称朕,寒轩心起微澜,面前之人,再不是那个观雨夜话,共行丹青之人了。所有温柔绮怀,自此之后,便只得尽数留于那柔柯阁中。
回神间,寒轩复敛容正色,低低道:“这九幽柱自开国便有,实是惨绝人寰,如今既已不堪再用,不如废此酷刑,亦少些冤孽。”
天阙沉思一刻,才松口道:“你所言在理。便命工曹前来检视,看可否自山上开泉引水,亦省去一道麻烦。”
二人言谈间,溪见已将骖尔带来。骖尔披一件缁色宫衣,尚是大汗淋漓,气喘不止。其面中尚有血色,也不知是昨夜杀敌之故,还是方才御兽所伤。
骖尔看了眼寒轩,寒轩凝眉略摇了摇头,骖尔才满带不甘,跪于阶下。
“你可知罪!”天阙言辞清淡,倦意横生,语中倒不似责备,“你劫持领宫,意图弑君,伤及龙体;又暴戾宫闱,残杀宫人,致使宫中断水。凡此种种,该如何论处?”
骖尔傲骨铮铮,自不相让,只截然一句:“事已至此,便但凭处置,悉听尊便。”
见两人针锋相对,寒轩开口,楚楚一句:“今日之事,皆因臣为祸水,骖尔两度救臣于危厄,有性命之恩,臣不可不三求陛下。况何怪郎君偏有意,不知贱妾早托身。”
天阙面如止水,须臾才问:“得其此言,寒轩的心意,你当明了。”
骖尔听得心头如刀,只咬牙答了句:“是。”
天阙方缓缓道:“为免寒轩心头生憾,亦是为明示于你,于朕身前,你根本不足为惧。自今日起,世上再无骖尔其人,曾两度救寒轩于贼手者,名为磊绥安,乃其母家长兄。大事方定,当lùn_gōng行赏,观其绩略,则可封个九城校尉。魏穰逐轻既已另有安置,萧遇又诸事缠身,恐难面面具到,你便在其麾下,以观后效吧。”
寒轩不意天阙如此,只切切看着天阙。天阙目光却不曾轻移,铿锵一句:“朕要让你明白,如此,便是朕待寒轩之心。”
寒轩心头翻江倒海,浅浅答了句:“谢主隆恩。臣即刻便送其离宫。”
天阙不以为意,拾起手边书折,漫不经心翻阅起来,再不顾二人。寒轩则着人扶了骖尔,出了曜灼宫,暂入领宫司安置。
领宫司狭仄,一室而已,寒轩遣尽宫人,取来药酒,细细替骖尔擦拭伤口。
寒轩不敢露出亲近之意,不过如常语气问了句:“你是如何入的宫中。”
骖尔,如今应唤为绥安,经此一事,自是满面颓唐:“当日山中救你,那些人终是找上门来,我一人不敌,一路奔逃,混入军中。后随军攻城,听得宫人私语,唤领宫为磊氏,我才恍然大悟,当年是要将你送入宫中。我便脱群离队,在宫中遍寻,为再见你一面。”
寒轩闻言默然,良久才强撑淡然道:“你救命之恩,我定永志不忘。只是事态如此,你如今身居高位,可寻一贤良慧著之人,成天人之美。”
“你不必如此的……”绥安亦知轻重,故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只了了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寒轩亦生伤感,如今再听此句,那一身野气,与当夜爽朗笑声,都已不再了。
不敢多言他物,寒轩只道:“记住,如今你我是兄妹,你是我嫡亲兄长。”
绥安缄口,好在枝雨来传,道车架备好,二人便起身出门,寒轩眼见一架小车,送了绥安离宫而去。
天阙自即位,先替祈皇发丧,再登基践祚,匡国理政,平朝堂非议,安四方军将。待得时局稍定,便着人将家眷自西南接入京中。不过半月,天若与梁勋等人,便到了这玉阙之中。
是日天朗气清,博山云润,红梅初绽,芳浓风娇。天阙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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