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煊慌了手脚,急忙扶他起来:“待先生凯旋,严霜大约也长好了伤,到时便叫他见先生。”
一时话也说毕,严鸾看了他一晌,便行礼告退。放一转身,又被赵煊扯住了手。回头时,见他依旧垂了头,喉头哽了哽,终于抬眼看住他:“我说过会一世好好待先生,也晓得先生不信我……”一面说,一面自领口扯出条黄紫二色的绦子,从颈上解下塞进严鸾手里,“这护身结子权当个信物,有朝一日……倘若先生将它送还我,不管……不管先生想做什么,我都一定,答应先生。”
严鸾摊开手掌。垂在手上的丝绦并无挂饰,只打了个金刚结子,已经磨得褪了色。皇帝年幼时先帝正沉迷道术,朝堂后宫已经一团烂泥,幼童保住x_i,ng命已是不易,因此身体孱弱。新泰二年时,小皇帝不知何故病了许久,严鸾便去庙中请了条护身结子给他系上,后来病症渐愈,便一直没解开。
赵煊的s-hi润的黑眼珠微微颤抖着,忐忑地像怕踩了铁夹的幼兽,唯恐他不收下。
严鸾摸了摸他腮颊,微笑道:“先生一定安稳回来……放心便是。”又压低了声气道,“……臣不在时,陛下行事务必以稳妥为准,千万不要胡闹。”
数千安抚军陈列城外,皇帝与摄政王于城头赐御酒壮行。待严鸾登上南下的马车,小春也利索地爬上来跟随伺候,怀中抱着一双盒子。一只是扣得严丝合缝的漆盒,里头装了一百枚乌丹,足够三月之用,另一只却是个匣子。严鸾指了指,道:“这是甚么。”小春叩头道:“是摄政王赐给大人路上补养的药材。”说着将盒子奉上去。
严鸾打开,见衬缎中躺着一支上好的二杠鹿茸,茸体粗壮挺圆,绒毛细软。
小春被扣上盖子的“啪”声吓了一跳,接着便听见严大人冷声道:“车中不必伺候,东西放下,出去随军行进。”
绵长的队伍终于只剩下玄铁盔甲在天际的隐约闪光时,赵煊忧心忡忡地走下城楼。赵楹瞥了他一眼,轻笑道:“你那严先生,单做y-in谋勾结的事是好手,排兵布阵可是一窍不通。文官领兵,哪里是真去阵前拼命?不过是缩在城里打着他的旗号压压阵罢了。你若担忧他,不如多担忧些粮草攻击。”说着越过他,先行去了。
赵煊停住脚步,眼神y-in沉沉盯住他,直到那人远了,才低声问道:“赵楹给先生送了甚么?”丁喜道:“奴婢仔细查看了,不过一支鹿茸而已。”赵煊听了,才显出放心的表情来,点头道:“快些回宫罢,东南的战报该到了。”
第十九章
好在东南一线形势颇好,反叛的刁民很快镇压下来,贼首亦被生擒,堪称捷报连传。再看先前的战报,言辞急迫,竟像是唬人一般。
眼看过了十月,大事已了,严鸾上了班师回朝的奏请,算来月底应能动身。
节气已经过了小雪,京城入夜里便冷得厉害。赵煊在厚厚的床帐中翻了个身,突然朝外问道:“严霜在么。”
值夜的太监急忙答道:“在,在。”一面使了眼色叫严霜上前。
帐子被撩开一条缝儿,赵煊裹着被子挪到床沿上,见那人垂首跪在了脚踏边,便就势枕在床沿上,怅然道:“朕刚刚梦见先生了。”没听见应答,“你想他么?”
严霜抬头看了他一眼,重又低下去,应了一声。
赵煊叹了口气:“必定是想的,先生当初对你恁好……这几天朕一直想得厉害,横竖睡不着。你跟朕说说先生罢,比方说,嗯,先生平日爱吃甚么?”
严霜犹豫了一下,正不知该不该答话,忽听外头报说有奏折到了。
因皇帝先前下了令,凡是东南来的文书,不分昼夜皆要立刻送来,倒也习惯了。丁喜将奏折呈上。赵煊嫌冷,不愿将手伸出去,便朝严霜道:“先生不是教了你识字?念来听听,八成是先生要回来了。”说着不由微笑起来。等了半晌没声音,赵煊蹙眉看去,却见严霜跪在铜灯边,死死盯住打开的奏折,脸色已惨白。
赵煊翻身下床一把抢来,尚不及细看,忽又听丁喜慌张禀报:“摄政王已到上书房,现来请陛下移驾。”
十月初八,安抚使于宗明岛查勘官坝修筑,为贼寇所劫,挟至海上。守将既无虎符,麾下五千龙城骑无所辖制、无可号令,困于岛上,恐生哗变。
赵楹刚端起茶,便见赵煊裹着阵寒风进来,貂裘下的衣袍胡乱系着,连玉带也未束。赵楹瞥见他僵着身子坐下,便慢慢喝了口热茶,头也不抬道:“我说甚么来着,你那严先生别的本事没有,坑人倒行。这回把命也坑在海上,倒自寻了个好了局。”
赵煊霍地站起,只抿紧了唇,直勾勾瞪向他,半晌道:“不许这么说他。”
赵楹嗤了一声,“咯噔”将茶盏放下,“难道不对?哦,床上的本事也是好得很——”
赵煊恶狠狠道:“闭嘴!”
赵楹终于冷下脸来,起身踱到他跟前。垂眼看了半晌,突然揪住他衣领,凑到耳边道:“你先生果真教得好,长幼也不分了。”说着猛然一提手臂,将斜刺里冲来的拳头擒住了。
赵煊切齿不语,扛着他拧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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