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和许琪到一个阵营去了。”许千临撇嘴,“我不会耽误事的。”
贺碑点头,他原先也是因为担心许千临才在飞机上就向许琪要了地址来看他,现在看许千临状态还不错后起身准备走,被许千临拉住手腕,“我想回卧室睡会,你扶我过去行吗?”
贺碑便扶住他的肩膀,许千临左脚不能着力,勉勉强强走了两步贺碑干脆弯腰把他抱起送到卧室床上。
贺碑想了想,拉上房间的窗帘,去客厅倒了杯水放在他床头,又给他把被子拉上来些。
许千临的头压在枕头里,“你陪我一会。”
“……好。”贺碑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他说完自己都有些晃神。曾经因为有几位选手在共同一天生日,节目组同意给他们一个晚上时间庆祝,一帮小伙子打完蛋糕战又闹着看鬼片,许千临怕得要命又忍不住从指缝里看,到了夜里睡不着,小声地扒着上铺栏杆问他,“哥哥,你睡着了吗?”
贺碑就爬到下铺和他挤在狭小的床上。那时候天气刚入夏,夜里的空气还泛着一丝凉,只有许千临一身是热烘烘地凑在他身边。
许千临是真的害怕,贺碑在旁边还不够,要抱住一边胳膊他才安心。小孩还留着一分内疚,“哥,你陪我五分钟就上去睡觉吧,明天还有训练呢。”
语气镇定,长睫毛却抖啊抖地刷着他的下巴。
贺碑那一点被人靠近的别扭彻底没了,他揉揉十六岁少年半干的短发,“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不能这样。”二十六岁的许千临沉默了好一会,翻过身把脸朝墙,胳膊搭在眼睛上,语气里带一点哭腔,“你又要对我好,又说我做得太过……你明明知道我忍不住的。”
贺碑语塞。
他早想过要和许千临谈谈,只是一直迟疑怕自己的措辞或者表达不能说清楚,更或者是他一直摒弃不了自己的自私,要与他共处的温存,不肯面对可能分别的未来。
“我很想那个时候的你,”许千临的语气好了一些,声音仍是飘飘忽忽的,“那时候你好像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我。”
十九岁的贺碑当然可以。那时候他正值少年,义气和爱情天下第一,反正什么都不拥有,抵不过就抽身离开回到现实里去做一个普通人。
但他现在不行,三十岁的贺碑身上承担着不止他一个人的力量,梦想,资本,过去和未来。他必须珍惜羽毛,不仅要走得很久,还要走向更远。
他也许真的能走到很远,但他再也不能走回自己的十九岁了。
贺碑有的时候会想自己到底是喜欢许千临还是喜欢回忆里的十六岁少年。他和许千临重逢后他才迟钝地摸到答案,只是看起来许千临摸到的是另一个答案。
贺碑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摸许千临的头发,又在床沿处垂下来,“对不起。”
因为十九岁时候冲动的不告而别说对不起,也因为十多年后不再是许千临喜欢的样子说对不起。
他当然明白美好破灭的感受,甚至庆幸现在许千临背对着他,没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失望地瞧着他。
“我不要你跟我说对不起,”许千临闷声道,“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他知道许千临生气了,这么多年许千临对他生气的模式还是没变,“你又没有”“你也没有”的两句开头,还有增快的语速。
往常他是会哄许千临的,他对许千临总有一种来自年长者的宽容,但是许千临刚说完这些话,他不敢再轻举妄动一下。
金依适时地发消息来,和他说卢喆问他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来拜见他一下。
“这是卢小苗亲自和我约的,我才知道卢喆是卢小苗的亲弟弟,你要是有空我们还是见见,能搭上卢大导演的线不容易。”
贺碑收起手机,许千临仍是朝墙侧卧着。他轻轻站起来准备出去,许千临却猛地翻过身撑着坐起身来“你又要走吗?”
“又什么都不问我,像十年前一样什么都不说就走,又单方面切断和我的所有关系,”许千临死死盯着他,“前几天还能和我有说有笑,现在说走就走,你怎么就对我这么狠心。”
贺碑演过意气风发的少年,壮志踌躇的青年,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年。他把喜乐悲欢几乎都演了一遍,在镜头前看起来也真实地触动人心。
直到许千临说出这段话,他情感里那些模糊的情感才锋利起来,痛是如此具体,无处躲避。
金依的电话追过来,“我问了许琪你在哪,我现在到楼下等你,我约了卢喆吃晚饭。”
贺碑收起眼中的情绪,狠狠心转身离开。
许琪正在门外等他,见他一脸倦色露出了一些不忍的情绪,“千临和你说重话了?”
贺碑摇摇头,“我的错。”
“是我和我父亲的错……”许琪咬唇,“千临不了解你吃过的苦。”
“你知道他喜欢我吗?”贺碑突然问。
“知道。”许琪承认,“我开始建议他慢慢来,你们分开了这么久,总会有矛盾……他忍不住,他只有你这件事这么忍不住。”
“我是希望你们和好的,但是我也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自私了,会让你得到的都毁之一旦,”许琪苦笑着摇摇头,“他担心的是儿女情长,你心里还挂着没做完的事,我能理解。但是瞒着千临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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