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伯熬到半夜,想要看隔壁的笑话,结果隔壁安安静静,甚至下午的时候,还请了独占春舞乐团的人过来表演,隔着老高的墙,都能听到丝竹管弦还有响亮的叫好声。
活到这么大岁数,他耐性很好,接下来几天都让人盯着隔壁动静,结果直到天晴,隔壁收拾行装准备再次启程,他都没等到他所期待的事发生。
“不对劲啊!”
从人正张罗着晚饭,见他坐在门口,影子被夕阳扯得老长,不由问他:“阿翁,什么不对劲?”
兮伯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一边捋着胡须,一边盯着院中开败的杏花,继续嘀咕:“没道理啊!”
楚国现在的情形,他最清楚不过了。
王后两姐妹野心勃勃,国内世家同仇敌忾,先王又有个很得人心的亲兄弟,多方势力你争我夺,反而弄得公子白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处境尴尬。
这都快一年了,楚国内部明争暗斗就没消停过!王位至今空悬,公子白还得借助外力才能上位,真是让人看尽了笑话!
以前他还以为公子白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只能听任他母后的摆布,像个道具一样毫无存在感的活着,现在见了,发现这小公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看起来软乎乎的,实则很有主意。
既然如此,那所谓的勇毅将军,心中真的一点隔阂也没有吗?
大外甥才几岁?就想把权力拿到手中,好不容易熬到先王薨了,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出生入死那么久,还没享受够大权在握的滋味,她甘心吗?
他不信任沂真的毫无想法。
没有野心的安分女人,也不可能做得出那番事业!
那可是上万的骑兵啊!想想都眼馋!
“阿翁,您到底说的什么事呀?”
从人放下托盘,见米饭焖得很软,狗肉也炖得很烂,这才恭恭敬敬的示意晚饭准备好了。
他本是随口一问,兮伯也从不会把那些没谱的政事讲给仆从听,便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在槐下已经待得够久了,明日一早,不妨跟着公子白的队伍回阳城。”
城与城之间的野地里有很多野兽,现在正是万物勃发的春季,野兽难免躁动,行人走在路上,有那运气不好的遇到野兽袭击,动辄伤亡,损失惨重,所以这时代的人远行总喜欢结伴,从人只当自家主子这么做是为了安全,自是毫无异议,见他开始吃饭了,立刻下去安排人收拾行李。
他们主仆一行拢共不过十来个,除了兮伯得坐车,其他人都骑马,倒是方便得很。
“讲真的,这楚国的白纸还真是好用!若是没有这些纸,光运这些竹简,我们就得再准备好几辆车!现在把誊抄好的几份纸本随身带回,竹简就可以托那往来商队运送,轻装上路再好不过了!”
这些年来,他真是受够了押运简犊的苦了!
“是啊!下次多带些纸出来,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每过一阵子就得回家一趟,生怕去的地方太多,简牍运不动了!”
显然,受够了的人不止一个。
“偏偏老爷不爱兴师动众,否则多带些人,又何至于此?”
“你又不是不知老爷的脾气!”
朝中斗争一向很激烈,兮伯能屹立三朝不倒,与他行事谨慎是分不开的。
如今已经致仕,他自是不会做那种高调的事情。
“轻便倒是轻便,就是价比黄金,想想就心痛得紧。”
从人们都明白这个道理,不由叹息着感叹起白纸的价钱来。
“与这便利相比,区区钱财不足为虑。”
兮伯听得好笑,不由插了句嘴。
他背后还有庞大的家族,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权有权,岂会用不起几张纸?
“那倒是!哈哈!”
听着仆从们一边说笑,一边收拾行李,兮伯抚着刚装订好的一册诗经,笑着摇头。
到底是仆从,看问题只能看到表面上这些。
白纸的珍贵,不在于它的价格,而在于它的稀少。
因为稀少,所以只有有地位的人才能用得上。
楚王后凭借着这东西,逆风翻盘,隐隐已经有了独揽大权的意思。
兮伯看向隔壁的眼神,不由充满了忧虑。
诸侯强盛,王室衰微,纪帝愈发忐忑,犹如惊弓之鸟,平日里连臣子们与诸侯王来往都要不高兴,在他左右,听闻这话,尴尬极了。
白景源只当没看到,一脸真诚,一如当初在渠水遇到渔樵二老拦船:
“人生在世当以助人为乐,吾以天下人为朋,则天下人必以吾为友,既然长者信任,愿意同行,孤求之不得,又有何不可?还请长者上车!”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白景源不仅场面话说得漂亮,还举一反三,学会了调拨下人伺候,顺便帮他把行李搬到自家马车上来。
见那马车坏得厉害,还煞有介事的叫来医者,要为兮伯检查身体,真可谓照顾的无微不至!
任沂远远的看着,想起当初渔樵二老上船的情形,不由心情复杂的吁了口气。
这心情,就像眼睁睁的看着只大螃蟹,自己把自己个儿刷洗干净,然后又自己爬进锅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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