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打了个愣,试问:“大人怎知他半夜上山?”
梁大人喝了口汤,“那日半夜本官起身去茅厕。听得到更声从南巷口朝着西巷口而去。你也知道,大人我有个起夜的毛病。”
这倒是真的。梁大人睡前爱喝茶,喝很多茶。故而每日半夜都要起夜。梁大人还是个爱干净的,不喜在卧房里放置夜壶。即便寒冬数九也要去茅厕。常年如一日,雷打不动。
所以?
梁大人说:“以往每次起夜,更声都是从南至北,只有那晚是从南至西。西边巷子便可上山,所以……”
“孙玉是走了西巷路,上山去了。”
梁大人点点头,挑起碗里的一根菜叶吃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那个,你绑回来的那个……”
“大人问的可是闻天?”陆离说道。
梁大人点点头,又挑起一筷头儿的面条,吹了吹吃进嘴里,“可查清他的来历?”
“他自称是贼。”
梁大人吃得急了,呛了风,咳嗽起来。陆离默默的身手给他拍拍后背。梁大人咳得满面通红,捶捶心口。扭头瞧着陆离,“你信?”
“自然不信。”陆离收回手,有意无意地摸索着手中宝剑,说道:“我看他行为举止,倒像个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只可惜,我从未混迹过江湖,并不了解。”
陆离的言辞间流露出些许懊恼之情,梁大人见了不满道:“不混迹便不混迹,少了麻烦而已。做何这般自恼?”
陆离嘴笨,空有一肚子的话也说不出口。只能闷不做声听着梁大人埋怨自己。
第8章谁说是谁谁,谁谁不说谁
梁大人也是着急了些。想来自打遇到陆离,这孩子就甚少露过笑脸,整日里不言不语冷冷冰冰。刚到这驼峰县时,百姓个个怕他。倒是他闷不做声地帮这家修修屋顶,帮那家挖个菜窖。得了感激也不知回礼,若是遇上谁家送个吃食,跑得比那山中野兔还快。
这孩子啊,还在为当年事自责愧疚,两年都没见洒脱些。究竟差在何处呢?
陆离是习惯了沉默的人,不论身边是否有人。可梁大人不习惯。不习惯的梁大人总是找些话题来聊,陆离心里惦记着案情,少许回应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梁大人抓住了陆离的手腕,“吃晌午饭了?”
陆离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梁大人咂咂舌,手探到身后摸了摸,摸出两个肉包子出来塞进陆离手中,“别饿着了。”
包子还有余温,一直暖到了陆离的心底。饶是如此,他仅是点点头,嗯一声罢了。
陆离离开县衙后并未回到山上找闻天,吃完了包子,瞧瞧两手上的油,正愁找不到可以清洗的地方,忽闻前方有人唤他的名字。
“陆兄!”邹子恒一身蓝衫,手拿宝剑,瞧见了陆离,严肃的脸上立时露出笑容。加快脚步迎了上去。
陆离垂下双手,点点头,“邹兄。”
“这是刚从县衙出来?我正要去寻你。”邹子恒说。
陆离抿了抿嘴,包子馅儿有点咸,口渴。
邹子恒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我听闻打更的更夫死在了山上。可与吴兄家的惨案有关?”
消息传的这么快?陆离想了想,也释然了。当地百姓可谓是最快的传声筒,一个知道了,不足半日,整个县镇都会知道。
“邹兄,陆某有事相问。”陆离说道。
邹子恒挑挑眉,温和地笑道:“尽管说便是。”
陆离指了指前路,意思是:边走边说。手还没收回,脚步已经踏了出去。邹子恒落了他半步,无奈摇头,这人啊,真是不喜多言。
过了晌午的商铺小巷,被太阳淋出一层油汪汪的亮泽。鳞次栉比的酒旗随着风儿摇摇摆摆,散发着浓郁的陈酿酒香。陆离的脚步缓而不断,仿佛闭着眼也能无阻走到尽头。尽头处是卖茶的摊子。茶是粗茶,配上不算清甜的点心,在这巷子尽头留下十余载的味道。街坊邻里习惯了,陆离也习惯了。
“陆捕头来了。”汪大爷看到陆离,急忙喊出自家婆娘上点心,“今日早上刚做的芝麻酥,可香了。我特意给你留了几块儿。”
汪大爷做得芝麻酥,是陆离最喜欢吃的点心。尽管他从未说过,汪大爷还是看得出,所以,每日都会给他留上一些。
陆离请邹子恒坐在茶桌旁,本想为其倒一杯茶,又想起自己满是油的手,默默地把手缩了回去。邹子恒倒也不在意,拿起茶碗自斟自饮起来。
“陆兄想问何事?”邹子恒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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