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抬头,就看见学习委员苏郁枚那张冷冰冰的脸,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苏郁枚对谁都这样,无差别的冷淡。
我把作里拿出来交给她,她沉默地接过作业本,再看了看我的脸,忽然一反常态地问道:“你第一节英语课怎么没来上课?”
我缺课这件事难免会被人发现,但那个人不可能是苏郁枚。班上的同学都知道,苏郁枚不爱管闲事,不爱听八卦,一心专注自己的功课,所以成绩永远排在第一,还是远超第二名几十分的那种。
被这样一个不爱管闲事的同学关心,我一时间还编不出像样的谎话来,只好说:“睡过了头,没听到闹钟。”
苏郁枚也没有辜负她的人设,果然不再往下询问我睡过头的原因,只是寡淡地哦了一声,收了我的作业就往办公室走。
过了会儿,我的桌子上多了一本英语笔记。笔记上的字迹工工整整的,用红笔和蓝笔划了重点,还用各色荧光笔分了类,一看就是好学生苏郁枚的笔记。
说来也是神奇,我这顽固的石头心,竟然在这个冰块一样的人这里感觉到了温暖。也许是十七年来吃过的苦头有点多,别人稍微的一点善意就会让我觉得温暖。当时我仅仅以为那只是苏同学的善意,并未深究作为高岭之花的她何时变得如此贴心。
“谢谢。”
苏郁枚皱了皱眉,然后淡淡地回道:“不用客气。”
下节课是语文课,我一直怀疑老天爷在制造我的时候应该是少放了语言细胞,所以我的语文水平到了高中也还和小学生六年级没什么区别。
苏郁枚作为语文尖子生——当然她每一科都是尖子生——几乎每节语文课都会被老师抽起来朗读课文。说实话,苏郁枚的声音挺好听的,但就是太温软,念起课文就像在唱摇篮曲,在她念到第三句诗的时候我就撑不住睡着了。
我大体上算是一个勤奋的学生,如果语文成绩能提上去,名次也不至于排到中等。语文老师对我是十分恨铁不成钢,在课上除了夸奖爱徒苏郁枚,就是盯着我这个老油条,我这儿刚和周公见上面,就被她喊魂似的喊回了课堂。
“魏熙啊魏熙,不要以为你别科目成绩好就可以放弃语文,高考就像是个木桶,你最终的成绩水平是以最低的那块木板确定的。你看看人家苏郁枚,门门功课第一名,上课还不是比谁都认真做笔记……”
一节课四十分钟,语文老师教育我要花十分钟,夸赞苏郁枚要花十分钟。我心中刚刚对苏郁枚升起的那丁点的好感,马上就化为了乌有。
高考吗?我能不能撑到读完高中都是个问题。手臂上被衣架抽打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昨天我的母亲一边打我,一边咒骂我是个赔钱货,不如早些去打工赚钱给弟弟花,或者嫁给隔壁某邻居的儿子得一笔嫁妆费。我有些自嘲地想,也不知道自己去卖身究竟是为了挣学费继续读书,还是为了和家里堵气。
姑且熬过了一天,我收拾好东西打算去夜店。李卿濛建议我不要乱给自己化妆,我就不用瞎折腾半天。
还没踏出教室,苏郁枚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今天真有一点奇怪,应该说太不像她平时的作风了,我宁愿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也不相信苏郁枚这个万年冰山也学会开口主动搭讪。
“魏熙,我有话跟你说。”
我确定我的耳朵没有聋,是苏郁枚在说话,只是这话听起来倒像是下一秒就要出现什么校园表白情节。
苏郁枚穿着白色t恤的和浅蓝色牛仔裤,干干净净的脸上是一尘不染的纯洁,加上拒人千里的眼神,仿佛与生俱来有一种距离感,传说中高岭之花的现实写照。
此刻,她还是用她那特有的冷淡的语气对我说:“这是困生申请单,你填好了交到教务处,可以免学费。”
我看着递到我面前的困生申请单,明白了为什么高岭之花今天会对我格外关注,想必是我那位父亲来学校跟班主任提退学事项的时候被她撞见了。
我觉得苏同学有些可爱。
苏同学看上去可靠成熟,但想法还挺幼稚的。她不知道我就算能申请下来全额奖学金,我父母也不会愿意承担我的生活费,他们更希望我出去打工挣钱,给他们的宝贝儿子挣学费。
但能省一点是一点吧,我接过申请单,对苏郁枚说了声谢谢。
苏郁枚没回话,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得我心里有些发麻,心想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只见她动了动嘴唇,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说:“你好好提高一下语文成绩,高考考上复旦浙大都没有问题,如果可以,我愿意帮你补习,你不要退学。”
苏郁枚的善良居然打败了她不爱管闲事的行为准则,打算用爱拯救我这个濒临退学的高中少女。听起来很不错,但是太晚了,并不是说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意思,而是我的某些心态一旦跨过那道界线就变了,无法回头,也不值得谅解。我和苏郁枚本身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拼死拼活也够不上她目前生活的一半水平,而她也永远无法理解我这破烂不堪的人生早就不该继续下去。
我对苏郁枚露出一个笑容,天知道这个笑有多牵强,但以她的性格应该看不出来。
“我不会退学的,有点事先走了。”
离开学校,我坐上去夜店的巴士。在车上我想起苏同学的话,她明明是为我好,我却莫名有些排斥。原以为是因为我讨厌她这个人,现在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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