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余庄头送了粮店腊月的盈利来。
红枣在一旁瞧余庄头头上一顶雷锋帽。帽子的皮子黑不黑、灰不灰,外露的毛短黑稀疏,一瞧就知不是羊皮,不觉奇道”
余庄头笑道:“小姐,小人这帽子是猪皮的。”
“先前小人见老爷的羊皮帽子暖和,然后又赶上年下家里杀猪,就使家里的照着样子做了这个猪皮帽子。”
“这猪皮内里虽皮薄毛稀不及羊皮暖和,但在里头衬一块布然后再絮上棉花,也是不差的。”
“除了帽子,小人还依样做了鞋子,也是比往年的毛窝暖和挡风。”
红枣一瞧,果然如此,不觉笑道:“这倒也是个法子。”
“可不是,”余庄头道:“庄子里的其他人瞧小人的帽子鞋子好,也都拿猪皮做了鞋帽。”
“虽然说手艺有好有差,但出门干活,头脸腿脚确都是不冷了!”
果然,红枣心说人民群众的山寨能力是无穷的。她娘刚给她制了顶牡丹花的雷锋帽,这余庄头就戴上了猪皮雷锋帽。
这猪皮可不比羊皮稀罕,几乎家家每年都能存上一张。几乎可以预见的,这猪皮雷锋帽和猪皮鞋子几年内必将普及到人手一套。
对比猪皮的不黑不灰,红枣觉得还是她的牡丹花雷锋帽好看。
正想象着自己在一群猪皮帽中一支独秀呢,红枣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往年的猪皮都用到哪里去了?
红枣不喜看杀猪,所以几年来都没留意自家杀年猪后猪皮的去向。且过去几年她在村里也没有见过有人穿戴猪皮。
她今儿还是第一次见人穿戴猪皮呢!
“余庄头,你们往年不拿猪皮做衣裳吗?”红枣好奇问道。
“不做衣裳。”余庄头摇头道:“城里杂货铺收猪皮。一张猪皮能换50文钱,这够买两尺布了。”
“猪皮可没有布经穿!”
“猪皮不经穿?”红枣看看余庄头的帽子心说猪皮竟然不经穿,咋你今年又拿猪皮做帽子和鞋子了呢?
似是看出了红枣的疑惑,余庄头展眉笑道:“小姐,小人们今年托老爷的福。家家都有钱买布匹做过年衣裳。”
“故而小人们今年就没卖猪皮。”
原来是发财了!红枣恍然大悟。
李满囤算好帐收了钱然后就拿出准备好的红封给余庄头––十个100文的红封给其他十户庄仆,独余庄头有个一吊钱的大红封。
余庄头得了钱,千恩万谢的走了,李满囤方关了院门。
明儿便是除夕,一早李满囤就要去祠堂祭祀。房里王氏把李满囤明儿外穿的新罩衣罩裤和新皮靴拿出来晾着,以免明儿早起手忙脚乱。
红枣还记挂着猪皮一张五十文的事儿。她追着她娘问道:“娘,咱家以前的猪皮也是卖了吧?都是谁进城去卖的呢?一张猪皮50文钱,这许多年下来也不少钱呢。这钱是不是没有归到公中来?不然,我咋从没听说过有这个钱呢?”
“先前二婶和三婶织布,家里布卖了钱奶奶都给她们私房。这卖猪皮的钱,是不是也该是咱们的私房?”
红枣跟着王氏打了几年的猪草都没攒下一文钱,故而红枣对于被人昧了的血汗钱尤其计较。
昧猪皮这件事,红枣不想也知道一准儿就是她奶于氏干的。但于氏是妇道,家常不进城。由此红枣推理出每年进城卖猪皮沾她家五十文钱便宜的必是她二叔或者三叔,或者两者都有。
对于这几个长辈,红枣也知道她做不了啥,但她就是想知道这事儿到底是谁干的,她得心里有个谱。
王氏被红枣连珠炮似的问题搅得头晕,当下敷衍道:“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还提这些干啥?”
李满囤进门听到妻女的话也是好笑。
“小小年纪,你关心这些做啥?”李满囤问红枣。
“咋能不关心呢?”红枣瞪圆了眼睛:“贵林哥哥说做人最要紧的要会识人。”
“而识人就要从小事留意。”
“人好的人路上看到别人丢的钱也不会捡。”
“贵林哥说这叫路不拾遗。”
其实李贵林没说过这些话,起码没和红枣说过。但谁让李贵林念过私塾,是文化人呢?红枣想掉文就只能拿他说事。
反正李贵林给她家修了两个月的房子,她爹也不定记得李贵林每天都说了啥。
李满囤知道猪皮都是他继母于氏让他三弟李满园进城去卖的,钱也是他两个昧下的。
李满囤早就对李满园的人不抱希望。但他不愿女儿小小年纪就染上议论长辈的习气从而坏了德性,便阻止道:“好了红枣,你自己玩去。我和你娘要说正经事。”
正经事?红枣眨了眨眼睛心说明儿就过年了,还能有啥事?
红枣赖屋里不走,李满囤也不管。他和王氏说道:“这年下咱们血亲间要请吃饭。论理,不管那房请客你都当去给帮忙!”
“现你既有身子不能去,那明儿咱们去咱爹那里吃饭也不能空手过去。”
王氏心说咱们哪次去老宅是空着手了?
王氏心里抱怨,脸上却是半点不露。她听李满囤接着说道:“刚我想起小年那天,福管家送来的东西里还有几包点心。”
“你挑两包软绵稀罕的,明儿我带去给爹尝尝。”
经李满囤这么一说,王氏也想起来了。当初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只顾着头面匣子和布,几个点心包都没细看。加上这几日事多,她竟是就忘了。
“瞧我这记性,”王氏懊恼地拍了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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