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韶音起身离席。
三哥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瞅了瞅桌上的空盘子,脸上依然有些羞红。
而四哥裴冬藏则是眉尖一蹙,他失神地望着她窈窕修长的背影,眸子里晃晃失神……
半晌。
裴冬藏在院子里散步,三哥手脚麻利地擦干净桌子,然后又收拾好灶房。
等裴秋丰出来时,他和裴冬藏对视一眼,两个人沉默不语。
须臾,不约而同地看向裴韶音住的那个房间。
裴秋丰揉了揉自己的耳根子:“四冬。”
“嗯。”
“你说她……”
裴秋丰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就感觉今日一整天下来,大概是他们兄弟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屈指可数的好日子之一。
裴冬藏神色淡淡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袍袖:“不也挺好?”
“是挺好的。”
两人又对视半晌。
裴秋丰说:“走走走,你也消食消的差不多了,赶紧回去睡觉。你啊,得多养养,这几天别总动弹,等先把信期糊弄过去再说。”
裴秋丰将四弟推回屋,但他本人鬼鬼祟祟的,抓耳挠腮。
倏地跑进自家地窖,从上一年秋收囤下的过冬粮里扒拉出两只地瓜,然后像是揣着一个宝似的,风风火火地冲进了灶房。
另一头,裴冬藏在炕上坐了半晌,他玉色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身下草编的炕席。
半晌,他爬向炕梢那个实木的炕柜,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小布包。
拆开包裹在外面的粗麻布手帕,里面是几块叠罗汉似码放整齐的栗子糕。
他是吴山村的村大夫,前阵子帮村里人看过病,这是村里一个大叔送给他的,但他一直没舍得吃……
……
……
韶音打了一盆水,她以前每天早晚必须洗澡,但现在条件简陋,她只好拿着汗巾,就着水,擦一擦身子。
她这边刚处理好自身卫生,就听见敲门声响起。
但等她披上衣裳推门一看,门外却没人,倒像是残留一抹冰雪似的香。
她垂首看了看门外,有一个小布包,拿起来一看,是栗子糕……
韶音眉梢一挑,倏地抿唇笑了。
又过了一会儿,韶音爬上土炕,给自己铺好了被褥,心里一边嫌弃这被褥一股子霉味,一边心想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卟嘶卟嘶!”
好像蛇在吐出蛇信子。
她回头一看,就见老旧的木窗开了一条缝,一只大手从窗缝外面伸进来,那手上还抓着两个烤地瓜。
烤地瓜放在黄泥砌成的窗台上,那只手骨节分明,飞快地缩回去,还顺便帮她关上窗。
韶音:“哈!”
眉眼灿若骄阳,黑瞳明亮灼人。
她赤足下地,拿起窗台上两个热乎乎,甚至还有些烫手的烤地瓜。
自己琢磨了半晌,倏地挑唇一笑。
这日子,穷是穷了点,但或许也不错?
知足者常乐。
人生最重要的,永远是当下。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的还没来,她活在当下,并且很享受这个当下。
……
翌日天亮,春季多雨,惊雷电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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