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莘迩想到的史亮,今天休沐。
他出了中城,去西苑城的祆庙礼拜圣火。
按照祆教的教规,信徒们每天要祈祷五次,通常这个祈祷,随便哪里都行,倒没有限定非得在祆庙不可。史亮在王都的住处,亦供的有长燃不熄的圣火。
但比起祆庙,於肃穆和庄严上,在家里礼拜究竟还是有所不如。
再则,史亮在王城没有多少亲友,而祆教是西域粟特人共同的信仰,王城的粟特人大多会常去祆庙,因是,他到王城以今,只要闲下来,就会去祆庙转一圈,也是存了交些同族的心思。
粟特人别看是外邦胡人,然因他们多以经商为业,家中泰半富裕,定居王城的,在最前。
此人个头中上,七尺有余,身材强健,蜂腰猿臂,一看就是个善射的高手。
史亮认出,这人是新科的武举头名王舒望。
午后的阳光下,王舒望等人立在城门外,不时朝城楼打望,个个意气风发,不知在说些什么。
牛车缓缓地行经他们旁边,史亮侧耳去听。
正是王舒望说话,听他说道:“我第一次来王城是二十年前。那会儿我还小,只觉中城的城墙是如此的巍峨壮观。就是在这个城门,我见到了当时此门的门候,明盔亮甲,领着百余门卒,盘查进出之人,当真威风。不瞒诸位,我那时就想,有朝一日,我若能引百卒,作一门候,为王城戍卫一门,心愿足矣!”
众人哄笑。
这些人都是王舒望的乡中少年,与他一起来参加武举的,皆悍勇之士,成绩虽有高下,但都通过了考试,最差的也能得个八品的勋官了。
一人笑道:“车兵郎今登武试第一,勋官未授,已於前日获辅国将军相召,赏赐甚厚,显贵必於将来。郎君的此愿,只怕是难以实现了。”
“车兵”是王舒望的小名。
时下之人,或以贱为小名,或以美好的寓望、宗教的信仰为小名,亦有以与兵阵有关的字词为小名的。车兵,即此。麴硕的长子麴兰,小名与王舒望类似,名为斗将。
牛车行过了众人,王舒望的回答,史亮没有听到。
史亮心中想道:“将军的武试之措,一举尽收陇地民家豪杰。适闻那少年言道将军,语气恭谨,对将军的敬重不言而喻。”深觉莘迩的这道政措,实在是高明得很。
入到西苑城,行到湖边祆庙的左近,史亮下车。
祆庙不远处的佛寺门口聚集了数百人,男女老弱都有,大部分伏拜在地,一副虔诚的样子,不知在做什么。
史亮驻足瞧了片刻,问祆庙的看门人:“那边怎么那么多人?有佛事么?”
看门人也是粟特人。
史亮近期常来此庙,出手大方,那看门人对他是笑脸相迎。
闻他此问,看门人答道:“没有什么佛事,是鸠摩罗什今日在此讲经。”
史亮“哦”了一声,心道:“这个鸠摩罗什,真是个有才华的。他跟着将军来到谷阴才多久?上到宫中,下到百姓,处处受到欢迎,便是旧城大寺里头的那几个西域僧,对他亦颇是服气。”翘足朝佛寺那里看了一看,说道,“鸠摩罗什在哪里?我怎未见。”
“在佛寺里边。”
“在佛寺里边?他在寺里讲经,寺外如何能够听到?”
“是听不到,但耐不住愚夫愚妇的信从啊。司马有所不知,西苑城的信佛百姓传说鸠摩罗什是什么菩萨转世,他走过的地都是香的,况乎现身讲经?就算听不到,能近处的待一待,他们就欢喜地不成样子了。”看门人的话里带着一股浓浓的酸气。
史亮笑了笑,没再多说,取了两枚银五铢,给了这人,留下从奴在外,自入庙中。
要说起宣传和扩张,祆教与佛、道截然两类。
大概是一则因为祆教的教义本身,就没有很强的侵略性;二来,粟特人普遍以赚钱为目标,为不触怒陇州、包括内地的唐人或胡人掌权者,对宗教扩张这种事情,也实是兴趣缺缺。
陇州信祆教的本地唐人,绝大多数都不是粟特人主动吸纳,而是他们自发信仰的。
原本信奉祆教的唐人就不多,全定西加起来,几千人罢了,郭奣的叛乱以后,百余骨干被令狐奉杀了个血流成河,唐人对此教,遮光挡风,如乌云压顶,暗赞一声,心道:“好一个彪悍男儿!”忙还礼,说道,“在下正是。敢问足下是?”
那人笑道:“我姓安,贱名崇。早闻史君大名,久思参拜,然君贵人,我小民黔首耳,与君云泥之别,无分进谒。不意今在此相见,狂喜之情,无能言表。”下拜行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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