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醒本不愿在此时做出决断,但眼下形势不得不让他做出选择。是继续蛰伏在明月楼和这一众楼里楼外的“江湖前辈”虚与委蛇,还是说挑明立场,让老者策应,更加方便行事。
此时仅凭老者只言片语确是不注意为信,但却能将本是浑浊一片的过往荡出一点清明,又何乐而不为呢?况且听零陵话语之意,也有相助之意,此时便只能暂忘儿女情长。
顾醒心随意动,竟是不自觉地抬头望向高潜展,怎料高潜展也在望着他。两人目光交汇之下,竟是彼此默契点头,原来心意相通是如此,那便再无顾虑。
高潜展将刚才那几人言语在脑中反复斟酌,便明了其中缘由。而一直常伴在侧的老倌家,还有这么一段过往,确是不得而知。
只是有心隐瞒,又怎会让旁人知晓。自她记事起老倌家就已在高府,这些年一直未曾离开她,也未曾听闻过他谈起过往。只是偶尔立于黄昏之际,会远眺北方,不知哪里是否藏着他最难以忘怀的回忆。
这一切都在遇见顾醒的那一天改变,老倌家也随之如换了一个人,不再沉默寡言,而是变得越发神采奕奕。原是觉着自己情窦初开,满心挂怀,现在才知是触碰到了那固守了十余载的心结。
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对高潜展而言,吴爷爷和顾醒并无冲突,都是自己至亲至爱之人,既然如此,那这一切的因来缘果,便交由他们自己来理吧。
所以当顾醒投来关切目光时,高潜展也回以关切。心意相通大体便是如此,已然明了便不再纠结。该是你的跑不掉,不该是你的强求不来。
顾醒在高潜展那一眼后,便知已无隐忧。两人才刚刚表明心迹,若是因此事产生嫌隙,怕是还未开始就已结束。往后更无相知相许可言。
没了这些后顾之忧,顾醒便开始等待,等待眼前老者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一众本是能够活下去的人,在三人袖手旁观之下,开始一个个倒下。他们试图在死前握住什么,那举起的手在虚空中胡乱抓着,却只能将其余人的衣衫撕扯,最终倒在血泊中。
本是沾染脂粉,香气四溢的地面,逐渐被殷红说浸染。这本是入楼客人第一眼的门面,抬脚而入便能扑面留香。
这用漠北黝墨石铺就的地面,遇水不潮,一抹便能彻净如新,踩在上面有绵绵软意,让好身心愉悦。若是在上奔跑,来回数趟也不觉着疲惫。
况且每日还有专人打扫,以迎八方来客。可偏偏这这方方漠北黝墨石铺就的地面,此时已被鲜血浸染,染成一片殷红。那本该浮于表面的血迹,许是积少成多的缘故,竟是慢慢渗了下去,将那石板本来面目给掩藏了起来。
高潜展经历刚才种种刺激,又因老倌家和顾醒之事劳心,许是已到极限有些承受不住,两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老倌家被老者击伤倒地,已是无力起身,只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罗休此时伤势缓和,从怀中摸出一枚丹药服下,运转内息后才暗自松了口气。
忽见高潜展异样,立即跃至其身边将她抬起斜靠在墙面,并用手探了探其脉搏,确认无碍后,才暗舒口气。似又想到了什么,对那在楼梯上愣愣出神的二丫头打了个响指。
二丫头在刚才便被眼前之事所惊吓,经历了龙首之乱的她,本就心灵受创。怎料才到都城洛阳不久,本以为能求个安稳,又在今日闹了这么一出,已是惊吓过度,脸色发白,嘴唇乌紫。
老黄头此时不知在何处呼呼大睡,一直没见着人,二丫头闻听罗休招呼,便扭头看来,瞧见高潜展晕倒,竟是吓得哭了出来。但这声音过于式微,瞬间便被那一众逃命之人的哭喊声掩盖,楼下几人却是并未察觉。
罗休摇头叹息,将高潜展靠在墙上后,便躬身跑到二丫头身侧,将她抱起又折了回道:“你且照看好她,能做到吗?”
二丫头虽是惊吓过度,却还是用袖管擦了擦面上的眼泪和鼻涕,重重点了点头。罗休温柔一笑,摸了摸二丫头的脑袋,便翻身跃下楼去。
待罗休落地,便迅速奔至白琊身边,从怀中摸出一枚丹药让其服下,并压低声音道:“恐怕计划有变。”白琊心领神会漠然点头,“此事只能从长计议,只是不知冥尊此时何处,不然也不至于此。”
老者何其警觉之人,罗休跃下时便已在老者掌握之中,只是瞧见罗休并未有出手之意,也未曾理会。此时听见两人言语,便反唇相讥道:“冥尊?就算他在,又当如何?”
罗休和白琊脸色瞬间惨白一片,竟是相视无言,不敢再有其他言语,怕触怒这名老者,道出更多过往秘辛。
老者也无意继续理会二人,只是不断抬手刀落,随之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那已浸染入地面的鲜血,似在也承载不下,开始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满地鲜血似冲破皮囊和地面地束缚,欢腾着肆无忌惮地向着各处涌去,最终冲破门扉的阻碍,倾泻而出。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老者轻叹了口气,许是刚才频频挥砍有些乏了,便任由手中短刀垂落身侧。环顾四周后,才满意点头并重重甩了甩上挂着地血滴,收刀入鞘。老者面容复于平静,没了歇斯底里,就如寻常巷弄里人畜无害的老人,眼神中有些许落寞。
目之所及皆是过往,老者眼中只有故人之后,再无其他是是非非。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已不能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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