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嫔这一席话说出,让乾和帝有些猝不及防,他当下便是皱了眉,脸色有些发青。“看来,你还非要与朕掰扯清楚了?”
康嫔淡淡笑着,“臣妾就算是死,也想陛下能赐个明明白白。”
乾和帝望着她,眼里透出点点寒意,若是那目光能化为实质,只怕此时康嫔已经被射成了筛子。
只是,康嫔连死都不惧,又岂会还畏惧其他?何况,她方才已是得了乾和帝的承诺,既是不会祸及娘家,既然已注定一死,她还怕什么?左右,乾和帝最爱面子,方才那番话可是当着这几位大人亲口说出的,君无戏言,他总不能轻易反悔。
乾和帝瞪她片刻,冷冷移开了视线,“这是朕的家事,几位爱卿不便在场,不如先出去,到偏殿等着,朕稍后再传召你们。”这话是对着谢铭几人说的,家丑不可外扬,何况乾和帝这样好面子,已经让这几个外臣知晓了不少,眼下还有一层遮羞布,若连这层遮羞布也扯了下来,那还得了?
因而,乾和帝要将他们撵开,实在是太正常不过,而且也正中他们下怀。皇帝的家事,还是些腌臜事,他们知道得太多,岂非是嫌自己的日子太过安逸自在了?
谢铭、宋泽远和沈钺几个都没有二话,了站,敛了声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沈钺、谢铭和宋泽远三人出得正殿,便被两个小太监引着到了偏殿之中,茶点伺候着,各自寻了把椅子坐下,倒是比在正殿中时来得自在。
也不知正殿内到底在说些什么,不过除了谢铭多挂心了两分,余下沈钺和宋泽远两个,是半点儿没有兴趣知道。
左不过这宫城之中的腌臜污秽之事多着呢,不知道也能猜出个两分。
只是,虽然无事,三人却也并不交谈。各坐在各自的椅子上,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喝茶发呆,要么闲闲翻看起桌上放着的一本棋谱,一室的安谧。哪怕是听得屋外隐约的动静,也不过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昨夜设局抓住的那个叫琴心的姑姑被押着进了南书房,也不过是各自撩了一下眼皮,便又垂下眼去,各想各的心事。
四下里,很是安静,只能隐约听闻不远处高树上传来的蝉鸣声。
因而,在一声细微的声响从南书房正殿内传出来时,本来歪在椅子上闭着眼,半晌没有动静,也不知道究竟睡着没有的沈钺却是漆眸骤睁,下一瞬,便是蓦地弹身而起,往屋外窜去。
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谢铭和宋泽远皆是莫名,但同时都是心房一紧,不约而同都是站起。
同一时刻,便听见了正殿内传来的嘈杂之声,有女人的尖叫声,还有桌椅倒地的声响,再来,还有......
两人面色齐齐一变,连忙紧跟着冲了出去。
还未到南书房外,便已听见了几声尖喊,“护驾!快护驾!”声音夹杂在一处,却还是能听见当中两声是出自陈皇后和谢贵妃。
陈皇后端庄,谢贵妃优雅,两人安享尊荣多年,什么时候这般失态地惊声尖叫过?
宋泽远和谢铭两脸色起身来。
此时,屋外隐约传来甲胄摩擦声和靴子响,听到动静的羽林卫已围拢过来,又有人上前请罪。
乾和帝须臾间已收拾起了情绪,勉力维持着体面,站起身来,目光淡淡往一片狼藉中的康嫔扫去一眼,“将康嫔拉下去,葬了吧!”再转向那个琴心时,脸上的愤恨与嫌恶藏也藏不住,“这个刺客这般胆大,居然敢行刺于朕,将她悬于午门曝晒,日日施以鞭刑,以儆效尤。”
这一声透着的狠意让人不由得打起哆嗦来,哪怕悬尸曝晒、施以鞭尸之刑实在非仁君所为,此时也无人敢开口相劝。毕竟眼前这一位,数年前,可是将先祖剥皮萱草的酷刑使了个淋漓尽致,有前车之鉴作对比,这一位,至少还留得了全尸。
“沈大人!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身后张季礼骤然喊了起来,乾和帝蓦地回头,便瞧见沈钺苍白着脸色,昂藏的身形在眼前不稳似的晃了两下,竟是毫无预警地便是往地面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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