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辰轻轻拍了拍扶手,道:“隋兄,还记得咱们在无量城的事情么?”
隋不休苦笑一下:“记得。”
李伯辰道:“那时候你父亲要杀我,是因为我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后来隋兄你放我,是因为觉察我能使阴兵吧。你那时候就觉得我有北辰气运么?”
隋不休道:“倒想过这事。但起身,向李伯辰施了一礼,沉声道:“李兄,我代舍妹谢你。”
直起身,又道:“这么说,我们也算姻亲了。等家父来了,我将这件事告诉他——”
李伯辰道:“隋兄,不如暂且你知我知吧。”
隋不休一愣,又想了想,道:“好。那就依你的意思——那,我们说说今夜阵法的事。”
两人谈到下午四时许,隋不休才告辞离去。
李伯辰送他出了门,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往坡下的两栋宅子那边看。方耋似乎将人集合到宅院门前,叫他们列了队在说些什么。李伯辰猜大概是说“报答君侯恩赏”之类的话。周遭有些乡民围着,也远远地瞧,大概都已知道自己今晚要用兵了吧。
这是有这结界的好,并不虞有人走漏风声。李伯辰又想了想隋不休之前与自己谈话时的样子,感觉他的态度似乎又亲近了些。是因为自己对他说了小蛮的事吧。
其实说这事,一半是想要问些小蛮的消息,一半是为了今夜做准备。带十八人去夺披甲车,算不得什么大战,可是他这君侯的第一战。要败了,往后会很麻烦,所以他想确保隋不休不会坏事。
如今看,他的确是打算好好给自己帮忙了。
他之后又对隋不休说,“暂且你知我知”——是想将此事作为两人的秘密。隋不休要是表面允诺了,转头却告诉了隋无咎,那自己没什么损失。但他要真的只字不提……便意味着他们父子也不算亲密无间吧。
彻北公乃枭雄,将隋不休送来送去做质,换做自己也要不痛快。
自己这几句话,算不算是“离间”?即便不算,大概也可拉近两人的距离。
李伯辰心道,不知道这种小手段在外公看来是不是既幼稚又生疏,但隋不休之前提醒自己小心有人借“礼仪”二字行“驾驭”之事,自己如今使了这一招,算不算“礼尚往来”?
其实抛去隋不休的身份、过往的话,他的确是个不错的朋友。只不过自己与他这样的身份,没可能真成为什么交心的挚友。倒是如今一边相互提防试探,又一边说些“情真意切”的话,也真是一种很奇异的关系。
他想了这些,低叹口气,心道:小蛮,我变了。只愿是变得起身,又想了想,才道:“好吧,老祖,我这就去了。”
……
李伯辰站在坡上远眺,见日头开始往群山之中落去,渐渐起了凉风。草甸中的荒草便也荡起了微浪,像有无形之狼在其上奔驰。
他道:“方耋,几时了?”
方耋站在他身后,掀开手中捧着的木匣盖子看了一眼,道:“禀将军,五时二十五分。”
李伯辰点点头,道:“边军在六时开伙,镇军该也差不多。那时候朱厚就该动手了。”
又对一旁的常秋梧道:“奉至,你要非得跟着我,那就答应我一件事——要我遇着人动手了,你不要出手。除非为了自保,不然一定要我叫你帮我的时候,你才动手。”
常秋梧笑了一下:“君侯,遵令。”
李伯辰便转脸又向前方看过去。玄菟军这边的大营距那秘境的入口约有两里地。他昨夜见过那些妖物,晓得它们虽然体型没有妖兽大,但要论迅疾凶狠,也并不落下风。
然而妖兽毕竟有统一号令,妖物却是各自为战。朱厚该会牺牲一些人,以他们为饵将妖物引到玄菟军阵前。到时镇军或许会有些慌乱,但该不至于溃败,终究能站稳阵脚的吧。
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时辰。自己要夺披甲车,得速战速决。
至于披甲车——他下午先说要夺车,又遣散一些兵,正是想瞧瞧这些兵里是否还有如于猛一般的镇军细作。但之后差遣阴兵在这附近警戒了几个时辰,也未觉察异常。
他既安心又有些失望——原本想倘若真有人去报信也好。那样镇军就会将披甲车放在营盘内了,倒要比在乱军丛中好得手多了。
只不过常秋梧非得跟着他,这叫李伯辰心里有些忐忑。暗道,他可千万别像上次那样坏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他想了这些,又看了看坡下那十七个兵。他们似乎并不很怕,有几个人还在闲聊说笑。瞧见李伯辰看他们,赵波道:“君侯,今晚要是抢着了车,有什么赏没有啊?”
李伯辰想了想,一笑:“自然有。赵将军,到现在也不怕么?”
赵波道:“君侯你这就小看我了。我好歹也有修为在身,从前也不是没杀过人。就镇军那些小兵,不会是我的对手的。别说我不怕,留下来这些,就没有会怕的。”
他这话说了,余下人纷纷笑道:“君侯你瞧着吧,咱们个个儿以一当十!”
李伯辰笑着点点头,只道:“这就好。”
这些人现在说不怕该是真的。但李伯辰知道,等之后见着了那些妖物与镇军厮杀的场景,他们未必还会有这样的胆气了。江湖殴斗是一码事,上了战场又是另一码事。赵波这修行人,真未必能在军阵中从一伍镇军手上讨得什么便宜。
这也是他今夜的目的之一——先打掉他们的傲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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