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城。
有探子回报,建奴再次从义州出兵,兵围锦州。
秦守仁并不慌张,关宁铁骑三万余人虽已离开,锦州城却犹有四万守城步卒和五千骑兵。
事实上,辽东从来不缺兵员,缺的是战马、粮草、刀盔、火药……但今年粮饷刚送来,粮仓还算充盈。
“败军之将凭啥觉得自己能打下锦州?竟还敢来围?他娘的。”
军帐中有人骂了一声。
秦成业带走的多是秦家‘山’字辈的,锦州城内留下的便是秦家‘玄’字辈的子弟,这些人辈份高于秦守仁,但对他倒也服气。
别的不说,秦守仁是家中嫡长曾孙,其祖战残、其父战死,他自己又是秦成业一手调教。便也没人想跟他去争什么。
——就算以后做了家主,不也还是守着这破城,天天吃大肥肉……
秦家子弟粗豪,说话也不会有什么遮拦,这一群汉子坐在一起议事,坐姿五花八门,脚臭熏天。
“要老子说,那奴贼就是看祖父不在,觉得我们好欺负。不如趁他们渡小凌河,我们出去干他一下!”
说话的叫秦玄恭,秦山渠的儿子。
秦玄恭早年间使用的火铳炸了膛,丢了自己半条手臂。他却也不以为然,平日依旧一幅马马虎虎的模样。
便有应他道:“干个屁!都是步卒,被建奴一突,跑都跑不掉,回头再丢了城。”
“那你说啥办?”
“守着呗,现在粮食够吃,又不是奴酋亲自来,看那小奴贼打得下来?”
秦玄恭骂咧咧道:“又他娘的守,这一天天的尽是给人围在这破城里,憋也给老子憋死了!”
“你趁早憋死,老子看你就心烦。”
“老子说错了吗?前些年在宁远让人围了一整年,没多久又在锦州让人围了三年。回头粮食又他娘的吃完了,老子不是饿死就是憋死。”
“那你想咋滴?”
“老子能咋滴?老子这辈子就是被围起来的命!恨不得找人干一架。”
“你是不是想跟老子干一架?!”
秦守仁抚额不已,劝道:“六叔、七叔、十一叔……你们别吵了。”
“对!祖父交待过,听小守仁的。守仁你说怎么办?”
秦守仁叹道:“依侄儿的意思,当此情形,不宜妄动,我们据城而守。”
“娘的,说了跟没说一样。”
秦玄恭挠了挠头,站起来转身出了营房。
秦守仁看着他的背景,又是叹了口气……
~~
翌日,建奴攻城。
秦家子弟们站上城楼一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他娘的,小贼奴不是让祖父打得丢盔卸甲吗,哪又来的怎么多人马?”
“是蒙古插汉部的族人……那边是他们驱赶来的辽东流民……”
秦守仁目光眺望着围城的敌军,心中估算起来。
正红旗收拢余部,大概找回近三千旗丁,又从广宁调动旗丁,依旧凑成五千八旗兵主力,同时又带了六千插汉部蒙古骑兵为策应。
另外,阿礼达收拢绿营溃兵、驱赶辽东流民、又从周围抽调包衣,竟是硬生生重新凑出了四万余人的步卒攻城……
秦守仁不由暗暗心惊。
秦玄恭道:“好在没听老子的出城野战。”
才说完,他不由指着北面跳脚道:“看……他娘的,他们搬火炮来了。”
只见小凌河畔,几门黑黝黝的火炮正被人推动着缓缓向锦州城移来。
“怎么办?!小守仁,你派骑兵去拦截?”
“这……城内只有五千骑……”
更重要的是,这五千骑还有两千是王笑的护卫骑。
秦守仁便转头看向刘一口。
“刘将军……”
“不宜出城。”刘一口道。
“那怎么办?!”秦玄恭大咧咧骂道:“祖父也不知怎么想的,好好的锦州不守。把骑兵都带到哪里去了……”
~~
阿礼达盯着锦州的城头,眼中俱信心。
他有信心拿下锦州,但心中顾虑的却是西平堡。
昨日西平堡上的狼烟一起,一座一座烽堡便相继燃起粮烟,将消息递过来。
对于阿礼达而言,去援西平堡不如尽快拿下锦州。
但到夜间,探子飞马来报——西平堡已陷。
阿礼达当即便做了布置。
“爷会加紧攻打锦州,让广宁守军随时关注楚骑动向,一旦秦成业回援,劫断他的道路!爷到时马上调头攻楚骑……再传信给各处墩堡合围。”
这是围点打援之策,亦是皇太极常用的策略。阿礼达不信秦成业能舍弃锦州……
此时,大军围逼锦州,阿达礼心潮澎湃。
接下来,要么秦成业回援,让自己一血前耻;要么自己拿下锦州,控制秦成业全家,让其跪在自己脚下!
下一刻,快马奔来。
“报!多罗郡王,楚骑已东渡辽河!他们烧了西平堡存粮,炸毁平阳桥,往……往盛京方向去了……”
阿礼达愣住。
“盛京?”
接着,他手中的马鞭重重抽在那名探子脸上。
“蠢东西!你探的假消息。他们怎么可能攻盛京,既无步卒,又无攻城器械……当秦成业是傻子吗?!再去探!”
“多罗郡王,楚骑确实往盛京去了……”
阿礼达还待再打,勒克德浑拉了他一下。
“阿浑。秦成业可不是傻子,他是一个疯子。”
阿礼达怒气稍减,问道:“你的意思是?”
“不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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