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稷图的器灵们,因为遭遇突然的攻击,为了保护自己,就暂时隐蔽了身形。
戴着面具的攻击者似乎没有追击的意思,他坐到了棺材之上,一手托着下巴,望着站在原地的傅白。
“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啊。”
他的语气风轻云淡,仿佛之前对两个小孩出手之事全然没有发生过。
傅白对这种人没法不戒备。在蛇窟时他就发现了,这个人很古怪。要说他一味地嗜杀,可他当时又那么轻易地放过了自己和孟昭平。但要说他是好人,那些无辜断头的蛇妖和刚才的两个小器灵恐怕不会答应。
他究竟是谁?
是有意在跟踪自己,还是无意来到这里?
还有,他能这么自如地穿梭于蛇窟和望江城,又是怎么做到的?这里是仙器内部,在社稷图没有认主的前提下,那两个小孩就是这里面实力最强的人。
难道说……这个人是社稷图的图主?
“你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啊……”
傅白还什么都没说,那人仿佛猜中了他的心思一般,把他脸上的表情全部解读了。
还不待人回答,他上身向后一仰,躺在小小的棺材之上,手掌垫在后脑勺。
“唉,不过就算你问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
傅白听着这人碎碎叨叨地说着话,看他的态度,倒不像在说谎。
“我在这里很长很长时间了,那两个小孩我也见过。哎,那你不要觉得我很残忍啊,我知道他们两个不是普通的小孩。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他们俩怎么杀也杀不死啊。你是从外面来的吧?这里的人我都见过,但你是生面孔。外面好玩吗?你能带我出去吗?”
他呼地坐起来,面具朝向傅白,仿佛隔着一层赤鬼面具,都能看见他期待的表情。
傅白心想,可别了吧。从这人间歇性无理由的屠杀行为来看,呆在图里是他最好的归宿。
“哎,你又不说话。你是不喜欢说话?还是不喜欢喝不熟悉的人说话?”
面具人两臂撑住身后,从棺材上一跃而下,然后瞬间到了距离傅白两步远外的地方。
迅捷到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仔细看看,我觉得你长得很面熟,我们之前见过吗?”
面具人伸手想摸摸下巴,但只摸到自己面具的边缘,作思索状。他冥思苦想了一会儿,遗憾地叹气。
“算了,我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傅白心说你戴着面具我怎么认出你是谁。
“我要离开了。”
傅白不想再耽搁。他刚刚隐约瞧见某块石笋的后面闪烁了一丁点亮光,那大概是社稷图的器灵给他的提示。
“啊,你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再聊会儿?我很久没见过新鲜面孔了。不瞒你说,望江城所有的人我都见了个遍,不过我都看了几百年了,好像这些人没什么变化啊。为了证明这件事,我还曾经放了一把大火,把城烧了个精光,但是没过多久他们又恢复原貌,这样搞得我就很没面子啊……”…
“你真的想出去?”傅白问他。
“想啊,哎,其实也不能说很想吧,但是假如你被关在一个地方,你难道不想出去吗?这个是人之常情啊,换做谁来都想出去吧,每天看见一模一样的面孔,我都快被逼疯了。”
他搔了搔乱糟糟的头发,又补充一句:“你不要看我现在这样子很正常,就以为我很正常啊,我还是挺不正常的。”
我发现了。
傅白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蛇窟的蛇为什么都祭拜你?”上面一番交谈后,傅白发现这人不是一般地能说,直接问他或许能得到什么信息。
“你问这个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苏醒过来之后,偶然遇见这窝蛇妖。当时它们被其他的妖怪追杀,我就随手帮了它们一下,然后就被感恩戴德了吧。大概是这样?时间太久,我不记得了。”
他又说自己不记得了。
“这么一想,我忘记的事还真多啊。哎,我年纪也不是很大啊,怎么就这么容易忘事儿呢。”
“你救了那窝蛇妖,但又随意地杀掉它们?”
傅白回想起来在蛇窟的时候,这个人如此轻而易举地杀了数十条蛇妖,而他的原因又很不值一提,仅仅是为了寻找藏在其中的一个人罢了。
如果他想找人,明明有很多种办法,但是他的唯一办法仿佛就是,只要一个一个地杀掉,杀到最后,总会找到那个藏匿的人。
“这个,该怎么跟你解释呢……”他苦苦思索了一会儿,仿佛因为想要找一个合适的解释而困扰,又如同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采取这种做法。
“啊,我知道了,”很快,他恍然道,“因为它们的死活,和我没有关系啊!”
眼前的人似乎因为终于找到了解释的办法而兴奋。他在原地踱步,然后又回到傅白的面前,恶鬼的面具比方才更近了些。
“你想想看啊,我是人,它们是妖怪,本来我们就不是同一族类。就算我们是同族,我也没必要因为它们感恩就仁慈啊。”
傅白听了他的理由,不免皱眉道:“这是什么歪理。不是同族,倒还能理解。如果是你的同族,你曾经救下他们,难道就是你日后屠杀他们的资格吗?”
“不是这样的。我是说,我不稀罕他们的感激。他们感激我,还是仇视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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