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为兄原本不该说的,只是你如今这模样,为兄实在不能视若无睹。”
水神道:“既然从前不说,那如今,可否也不要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能够坦然地承受旁人对自己的同情。
默斐抓着水神的手,没有丝毫松懈,只道:“不得不说。”
“兄长!”
水神却是大喊一声,说道:“求兄长不要说了!默黛求兄长不要说了!”
默斐愣了愣,却叫水神收回自己的手,一眨眼,便已经匆匆离开。
阿术原本站在门外,被陡然开门闯出来的水神吓了一跳,茫然地转头看了看默斐,只听默斐说道:
“跟上去。”
阿术点了点头,刚要跟上去,却又听默斐说道:“还是算了,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吧。”
阿术站在原地,不知自己是该跟上去还是不该跟上去了,看了看默斐,只见默斐紧蹙眉头,很是一副十分劳心费神的模样。
确实费神。
没有结果的苦恋,明知继续下去也只能是一场空,可若当事人自己不悬崖勒马,旁人便是再心急,又能如何呢?
默斐捏着手里的魂天泉和装着昆玉仙官魂魄的玉匣子,看了山祖一眼,竟是难得心安了下来。
默斐迈步走到山祖身旁,将魂天泉和玉匣子放在山祖床头。
“你醒来之后看见这些,是否能够稍微安心一些?”
默斐在山祖身侧择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并且伸手扫出一阵风,将打开着的门给关上,顺道也将竖着耳朵紧盯着里头情况的阿术给隔绝在外。
阿术抖了一身j-i皮疙瘩,想起临关门那一瞬间,默斐凉凉扫过来的那个眼神,便是再后知后觉,也还是赶紧识时务地走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默斐和山祖两人之后,默斐才开口缓缓说道:
“怨不得刚见到你的时候,觉得你有些熟悉,没想到,你竟将暖明玉在身上整整佩戴了三千多年。”
默斐当年险些战死,魂魄几乎散尽,却是谁都不知道,其实默斐的魂魄,是凝成了一块玉。而这块玉,便就是山祖贴身佩戴三千多年的暖明玉。
默斐成为暖明玉的时候,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是知道自己被人佩戴在心尖处,因为那处的温度最高、灵气最盛。山祖依靠暖明玉养着自己不全的仙骨,而默斐也依靠山祖修补着自己四分五裂的神识。
故而原本也许需要上万年甚至更久的时间,才能修补齐全自己神识的默斐,才能够将这个期限整整缩短至三千年,便回来了。
而若不是那次山祖旧疾发作,说出“暖明玉”三字,默斐还并不能发觉,山祖竟然就是在自己变身为玉的时候,整整陪伴了三千年的那个人。
一开始默斐只是对山祖稍加上心,而小镇上那场酒醉后的吻,却是令默斐心神大乱,以至于夙夜难寐,总会产生一些奇怪的画面,以为那是心魔,才会借来梦灯,织造幻境想要去除心魔稳固修为,谁曾想,一场幻境一场人生,心魔非但没能够除去,反倒是肆意疯长。
默斐看了看山祖的脸,这张脸长得真是好看,一眉一目都似j-i,ng心雕琢。
可是默斐看着这张脸,心底却总盘旋出一种不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看着水中月、镜中花,只消一阵不识时务的风,便能够立时搅乱这伪装的平和与安定。
默斐曾在山祖骨碎之症发作的时候,探查过山祖全身经脉。山祖之仙骨,竟是显露老化颓败之势,若仅仅以根骨不全为由来解释,实在太过牵强。根骨不全,可以是不全、不健,怎会是老迈、颓死?
“唔……”
躺在床上的山祖,紧蹙着眉头,好似梦见了什么,蹙着眉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又看见了昆玉被海王打中之后魂飞魄散的场景。
他将昆玉紧紧抱在怀中,可是除了眼睁睁地看着昆玉的魂魄四溢,却没有任何办法将他救回来。
山祖想,他要杀了海王。
从未有过这般大的戾气,那种从根骨里由内而外喷涌出来的悲愤和难过,简直要将他给吞没。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对昆玉下手呢?怎么能够让这么好的昆玉仙官,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长歌!”
默斐察觉到山祖身上的气息不稳,赶忙伸手抓住山祖的手,却浑然不觉自己竟是脱口而出,喊了山祖为长歌。
被抓住手的山祖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是灵力不稳,身上开始大把大把地出冷汗,然后,他甚至开始胡乱地挥动自己的四肢,就像是一个受了惊的野兽小崽,张牙舞爪地以为能够吓唬住眼前,取至亲x_i,ng命的猎人。
“啊!”
“长歌!你冷静下来!”
山祖大吼了一声,将默斐的手给挥了开来,默斐只能拿出鞭子将山祖牢牢捆住,免得他在胡乱动作导致经脉错乱,可是此法显然并不能生效,山祖虽然手脚被缚,却是痛苦地嘶吼着,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更是直接滚到了地上,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却依旧不能中止山祖的狂暴。
默斐见状,只好给山祖施了定身术,可是被施了定身术的山祖,情况非但没有好转,脸更是被憋得紫红,随时一副即将经脉爆破的模样,并且身上的灵力越发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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