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谢应祥此人,来头不小。
赵南星举荐谢应祥,一是因他在江嘉任县令,虽然没干什么实事,好歹纸面上的政绩不错。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主要原因。
谢应祥虽然只做过县令,无论怎么看,治理经验与个人能力都比不上郭尚友,可有一点他却甩了后者十八条街。
谢应祥是东林党元老重臣魏大中的门生,这就和当初王化贞是叶向高门生一样,没人敢不当回事。
这后台虽说不如魏忠贤,却也不小了。
与之相比,郭尚友那早被东林党在党争中击溃的鲁党,就根本不值一提。
推荐自己门生,这种事魏大中自然不能亲自出马。
两人到京郊的秘密地点商量几回,决定借助廷议,名正言顺的把谢应祥推上来。
各部院在宁夏巡抚的人选上,廷议了几回。
阉党有自己的人选,其余各党也据理力争,但在这种事儿上的话语权就完全不如东林党大。
由于有魏大中和赵南星这一层,很多官员都倾向于谢应祥,特别是吏部、都察院还有宁夏道主要官员,意见几乎完全一致。
以此为据,吏部也便上疏向朱由校正式推荐谢应祥为下一任的宁夏巡抚。
这要是以往,没说的,皇帝没什么办法,也就只能同意此奏,然后下谕任命。
可现在这位皇帝是谁,朱由校的眼睛里不揉沙子!
郭尚友能力很强,历史上在鞑清入关的时候,还有流贼造反的时候,好歹能动员军民、登城御战。
可你东林党推荐上来的谢应祥是个什么玩意儿,除了嘴炮几无长处,把这么个键盘侠弄到宁夏巡抚的位置上。
这是嫌宁夏太稳定了,想给朕找点乱子?
魏忠贤听到后也是冷笑,心道东林党这圈绕得挺大。
你魏大中和赵南星想推自己人上来,明面上的事儿不敢做,碍于清流之名,非要兜这么大个圈子,当本督看不明白还是怎的。
郭尚友与鲁党斗不过东林,那就只好学魏广微,投奔阉党。
阉党如今的体量,那可不是和你闹着玩的,只要魏忠贤授意,他们的声音在朝堂上,顷刻间就能盖过东林。
正是因为这帮背锅侠存在,朱由校才能政令所谕,上通下达。
什么、东林党不同意?
那好办,不管他们就行了!
还没等魏忠贤想出主意,刚投奔门下的好侄子魏广微就自告奋勇,来与他促膝长谈。
“叔父在上,魏大中和赵南星这圈子兜的不小,也巧得很。”魏广微向魏忠贤敬了一满杯茶,道:
“如今一根藤上结了这么多瓜,依侄子看,这里头大有文章可做,可以狠命的搅和搅和!”
“这大染缸怎么搅?”
魏忠贤将茶接到手里,眼角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急着喝,只是将茶杯端在手里。
“我们先拿谢应祥说事,再顺藤摸瓜、寻根究底,摸出来三两颗,这其中最大的一颗,自然就是魏大中。”
这种事,肯定不能魏广微或魏忠贤出面,容易落人把柄。
魏忠贤想了想,呷了一口,静静问:
“有人选吗?”
“有——!”魏广微心中早有计划,忙道:
“侄儿有个同乡,眼下正在都察院做御史,唤做陈九畴,早想脱离东林,攀上叔父这颗大树,扶摇直上。”
“侄儿可以将他拉入叔父门下,反咬东林党一口,那滋味儿…”
魏忠贤思量半晌,忽然“嗬嗬”地笑了起来,他放下茶杯,脸上露出阴鸷,冷冷道:
“把这事儿办的漂亮点,好处少不了你的。”
“侄儿明白。”
魏广微嘿嘿笑着,刚出了这里,脸上也便换了一副笑容,喃喃自语:
“魏大中,敢参劾我,看我怎么弄你。”
......
“厂臣真是如此说的!?”
御史陈九畴听魏广微说完,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回踱步,几息之后,凝神道:
“你不会骗我吧?”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你我是同乡!”魏广微一副气恼之色,拂袖道:
“这一年之中,厂臣被参劾的奏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为什么不倒?这其中的道理,你要想明白!”
“看来我今日真是不该来,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等等——”
陈九畴将他拦住,思量片刻,终究下定决心,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要你弹劾谢应祥!”魏广微阴恻恻道。
第二天,东林党重臣参劾东林党元勋门生的戏剧景象,在大明朝再次上演。
在魏忠贤的默许,魏广微的授意之下,都察院御史陈九畴改换门庭,直接和东林同僚撕破脸皮,借推举巡抚一事,弹劾谢应祥。
朱由校在暖阁看着这份奏疏,也是哭笑不得,这帮臣子是真的闲,三句话不对付就要开始互掐。
魏广微的事儿刚过不到半个月,选个巡抚,这就又开始唇枪舌战了。
他们一掐起来,朱由校就得四处搜集密报,摸清涉事每名官员的底细,然后审时度势,把控全局。
这样下去,实在是很累。
不过没办法,这皇帝做了,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消极怠工的,何况宁夏是重镇,巡抚人选,朱由校也很上心。
朱由校苦笑一声,遂将目光放在陈九畴的奏疏上。
这份奏疏大有门道,看似是以弹劾谢应祥为主,却也指出前者与魏大中的师生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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