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城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城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守城门的侍卫都比寻常增加了好些。挑着担子的平头百姓走一个门,官宦人家的马车走另外一个人。
这种明目张胆的不公平,所有人却都像是没有瞧见一般,丝毫没有挣扎之声。
进了城后,更是感觉到了与往日的不同。
临安城里静悄悄的,歌舞伎的奏乐声,赌坊里的吆喝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陈望书心中鄙夷的嘲笑了官家一番。
明明好生生的,头发都没有掉一根,非整得自己驾崩了似的!
抱病不朝!张潮儿的一支箭,就把他给吓破了胆!
老姜家的蛋,都是鹌鹑蛋吧!
街头巷尾,到处都可以瞧见穿戴齐整的禁卫军。高沐澄那哥哥,像是小人得志,终于捞着了露脸的机会似的,四处乱窜,光是从城门到陈府的路上,陈望书便瞧见了他四回。
待进了陈家的大门,陈望书这才觉得舒坦起来。
这里的仆妇们,该剪花的剪花,该遛鸟的遛鸟,淡定得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让她不知不觉的也安静了下来。
陈望书瞧着,再次感叹老夫人好手段,连调教出的下人,都是一等一的。
这陈家明面上是李氏掌家,但实际上所有的事情,都在老太太手中拽着呢。
一家子人进了府,头一件事便是去同老太太请安。
这才几日功夫,老太太的院子里已经焕然一新了。窗纱帘幔全都换了夏日的样式,屋子里的屏风也换了应季的新荷。
这屏风陈望书在陈恬手中见过,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老太太受了众人的礼,又叫嬷嬷奉了茶水,示意众人落了座。
她拿起手中的佛珠,转了转,拍了拍一旁陈恬的手,“阿恬在临行前咳嗽,倒是塞翁失马,捡了福气了。我听说张家庄那边乱的很,瞧见你们都没事,这就放心了。”
她说着,眸光一动,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陈望书,“七皇子这回倒是出尽了风头。现在城中人人都在说,七皇子英勇冷静,有将帅的才能。便是他临危不惧,方才救了官家。”
陈望书差点没有笑掉大牙,“确实如此!当时我就在场,其他的皇子,个个如同孙女我一般,被吓呆了。唯独七皇子,拔剑迎难而上,不光是将官家拉到了一旁,还将那箭打偏了!”
“若不是他,三皇子指不定就不只是伤胳膊那么简单了。对了,三皇子的伤可有大碍?二房那边,热闹了吧!”
老太太不停歇的转了转珠子,“倒是无妨,三皇子妃还过来问你了,那会儿你还没有回来。”
陈望书点了点头,这并不令人意外。
老太太又说了下城中的局势,便让诸人各自回了小院子,闭门不出不提。
他们陈家虽然不慌,但也没有那等兴趣,去做那出头之鸟。
陈望书将自己从十里塘带的一些新鲜玩意儿,给了陈恬,便领着木槿快步的回了自己的小院。
白瓷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显然知晓她今日回来,给新换了窗纱同床帐,连瓶中都插了新花。
陈望书瞧着窗外的杏树叶,心情大好起来。
一关上门,她便着急的问道,“怎么样,叫你办的事情,办好了么?”
木槿嘿嘿一笑,眼睛露出了不太正经的光。
“姑娘交代我的事,我怎么可能办不好?那草同酒,姑娘不是让我随意处置了么?”
“我想着庄子上有一个小汤池子,乃是露天的。便叫厨上煮了艾草菖蒲同佩兰水儿,灌进汤里。又备了雄黄酒,还有一些五毒饼同下酒菜,给长歌公子送了去。”
“长歌公子同昀哥儿一道泡了!奴躲在树上,瞧得一清二楚的,那屁股上,的确是有黑色的胎记,跟个墨点儿似的!”
陈望书皱了皱眉头,这可同她的直觉不同。
她先前以为,陈长歌的来头八成了不得,不是被官家害死的忠良之后,便是在宫斗中失败的皇室血脉,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管太后叫妖妇。显然是在她那里,吃过亏的。
只有这样,方才能够解释他的谋逆之心。
陈清谏十分的重情义,是做得出这种藏着故人之后的事的。
可是陈长歌确实是有胎记……
“你没有瞧错吧!别不是沾了艾叶!”
木槿嘿嘿一笑,“那不能够,我瞧了好久呢,腿都蹲麻了!两位公子喝得有些醉,在那池子里摇来摆去的跟水草似的。别说艾叶了,便是盖了印泥,那也洗掉了啊!”
陈望书幻想了一下,两个大男人在澡堂子里跳海草舞的样子,太辣眼睛了!
倘若木槿看得没有错,陈长歌是她亲弟弟,那么他的恨意,是从哪里来的呢?
陈望书正想着,就听到噗的一声。
她扭头一看,一旁的白瓷红着脸捂住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二人。
见陈望书同木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忙放下手,佯装镇定的说道,“姑娘……姑娘叫木槿偷看长歌公子做什么?若是胎记的话,确实是在的。”
“姑娘忘记了么?去岁夏日的时候,姑娘约了他去钓野鱼。鱼没有钓着,公子来了兴致,还在河里游了一程,回来之后,便病了。姑娘还被主君关了半个月的禁闭。”
经提醒陈望书很快就想了起来,可她当真没有盯着弟弟屁股看的嗜好啊!也就没有在意。
两个人都这么说,那看来是没有错了。
陈望书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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