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涿州城。
那夜的风波已然成为过去,郭药师的被杀似乎对整支常胜军的影响并不是太大,除了城上所插的郭字大旗换作了董字旗,并添了一面更大的大宋旗号外,其他一切皆如旧时模样。
董匡确实极有大将之风,由其迅速出面一番言辞,真就安抚住了涿州城内骚动的军心。尤其是当他大度地将曾攻击过自己的西门驻军的罪行开释后,常胜军上下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同时也对他心服口服,再没有因为郭药师之死而干出叛逆或不轨的举动来。
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如今的常胜军已恢复到了之前模样。不,甚至看着要比在郭药师手下时士气更盛些,就连在城头值守,城内巡哨时的军卒看着居然也更精神了。
而所以能有此等变化,除了因为城中多了这么一面大宋旗帜,让将士们觉着有了靠山外,更在于董匡表现得更为无私,更得将士拥戴。这可不光只是说说而已,他还真做到了上下一致,几乎是和寻常军卒同吃同住,这却是之前的郭药师怎么都做不到的,光此一条,就已让他收获了两万常胜军将士的心,彻底取代了郭药师在全军心目中的地位。
军心可用,有城可守,现在放到董匡面前最大的一个问题就只有紧缺的军粮。对此,他却唯有指望孙途及其背后的大宋朝廷真能信守承诺,尽快把答应给予的粮食运来涿州。好在,为表诚意,孙途他们并没有随着大事已定就离开,青州兵依然进驻城中,倒是让他们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不过几日下来不见粮食踪影,还是让董匡心下不安,今日便又找机会来见孙途,跟他询问起军粮的事情来:“孙将军,你答应我的军粮到底何时能够送抵涿州?你也看到了,如今城中粮食紧缺,将士们的食物更是一削再削,再这么下去,只怕就是我也无法再让他们饿着肚子听从号令了!”
面对着如此质问,孙途倒是表现得颇为镇定:“我也知道如今涿州的情况,但你也该知道军粮运送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又要避开辽军的拦截。还请董将军你能稍安勿躁,我孙途都一直留在此地,怎都不可能食言欺骗你们的。”
他这话倒是有着几分说服力,让本来有些焦躁不满的董匡稍稍收敛起了情绪,只是脸上的忧色却还满布:“我虽可信你,但这事毕竟干系重大……”
“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几次去南边催促了,我想五六日内总会把第一批军粮送来了。”孙途再度宽慰道,而且还给出了一个还算明确的承诺,这让对方脸色又放松了些。但随后,孙途的几句话,却让氛围又是一紧:“不过董将军,在我看来,眼下我们最大的麻烦恐怕还不是在军粮不济上,而在即将到来的外敌。”
“你这话是何意?”
“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思考着一个问题,金人眼见大势已去所以逃出涿州尚在情理之中,可辽人呢?他们为何竟也早早就动起来了?而且不光是出逃离城,而且甚至还打起了军械库的主意,他们的用意何在?”
“还不是因为他们自知难以招降我常胜军,所以就赶在危险降临前离开。”
“那我再问你一句,他们若如今还在城中,你真就会下手杀了他们吗?”
这一问还真把董匡给问住了,而这一愣,也算是有了答案。孙途见此,又道:“所以说,哪怕你真有归顺我大宋之心,也是不敢冒险杀死辽使的,那他们又为何要趁夜逃离涿州?唯一的解释,只有一点,他们心虚,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常胜军不肯归降辽国,必将引来辽军的大举攻伐,而到那时,还在城中的他们可就真个危险了。”
说到这儿,孙途的一张脸已变得极其凝重:“换句话说,之前那萧思训所说的一切威吓,其实都是真是,绝非虚言恫吓之词!辽军精锐,真个已在杀向涿州的路上了!”
“什么?”饶是董匡心志以磨练得极其坚定,在听到这番推论后,还是面色大变,失声惊呼,差点都从坐席间弹起身来。随后,更是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气来,死盯着孙途:“你……其实你早就已经想到了会是这么个结果,却一直都未实言告诉我……”
孙途半点不虚地回望着他,似笑非笑:“其实之前我也不敢确认这一推测,直到萧思训他们连夜逃走,才有了八成以上的把握。他们还打军械库的主意,除了想吸引北门守军以更易脱身外,也是为了能更多地削弱城中守御之力啊。好在当时我部下兄弟早一步占据了那里,总算没有让他们轻易得手。”
听出了孙途话中隐藏的意思,董匡虽心中愤怒,却也只能暂时压住怒火。孙途的意思很明显,之前要真说了,只会让董匡倒向辽人,这可就与他的利益背道而驰了。也只有到了此时,双方已同坐一条船,这些事情才能完全开诚布公。
而且,他孙途也不是全都在作壁上观,至少还是保下了城中的军械库,为常胜军守住城池尽到了自己的一份力。这让董匡想发火都有些含糊了,只能低低哼了一声:“所以说你留在此地也算是一片诚意了?还是你担心一旦辽军大举来攻,我会改弦易辙,就地归降啊?”
“事到如今,你再想归降辽人怕是已经太迟了。”孙途却摇头道:“辽人也有自己的骄傲,更何况他们也未必真就会继续相信你常胜军。之前就有过郭药师的降而复叛,那今日他们怎么可能不吸取教训呢?”
董匡默然,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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