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阁隔街对面的潇湘馆,玉箫正坐在楼上对镜梳妆。
“姑娘,又想什么呢?”一名年轻的侍婢在一边问。
玉箫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镜中是长安有名的校书,秀目粉靥,身材高挑、腰肢纤细,颇具风情。她本就是官宦世家千金,只是后来家里遭逢变故,沦落教坊。
在平康坊里,其实若只有容貌是难以成为其中佼佼者的,除了相貌之外,还得有才艺,得懂丝竹管弦,擅轻歌妙舞。
而人年轻,相貌好,还擅歌擅舞,尤其还能说会唱,善知诗文,能博古通今,会周旋,懂得制造气氛、控制场面,能够主持得了重要的酒宴的,却是不多。
在平康坊里,玉箫人称女校书,校书本是秘书省的一个官职,一个伎女能得此名称,正在于她的才识和灵慧,玉箫不但能奏乐唱歌、吟诗作画,而且熟知古今名人逸事,谈吐风雅多趣,气质又特别高贵娴雅,她一出场总能带来满室春风,使每位客人都兴致勃勃。
一时间,她受无数人追捧,只是她待客却有个特点,对于那些达官显贵并不十分热衷,但对文人雅士却非常的礼遇,因此长安的文人名士对她趋之若鹜,许多长安人都以能参加她主持的文酒之会为荣。
玉箫的箱笼中贮满了那些客人的诗笺和字画。
不过虽然娇客如云,可却从不曾对谁以心相许,只有玉箫的贴身婢女才知道,其实玉箫在这红尘中打滚,早就看透了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
任嘴上说的好听,可谁又会真正的把她们这些女人看重呢。
她只想攒够钱后为自己赎身,洗去铅华然后远离这长安繁华。若是能够寻得一忠厚可靠的男人嫁做人妇,荆衩布裙相夫教子,此生足矣。
“姑娘,想不到那常来的秦三郎居然拒绝了荥阳郑氏女,你说他是不是傻?”婢女绿珠轻笑着道,“我觉得秦三郎肯定也是看上了姑娘你,所以为了姑娘宁愿拒绝荥阳郑氏女。”
玉箫只是微微一笑,“像秦三郎这等年轻勋戚子弟,来我们平康坊里又有几个是动真情的,不过是来寻开心罢了,今天迷上这个明天看中那个,终归是喜新厌旧的,我不过是一女伎又如何能跟高高在上的荥阳郑氏女相比呢。”
说话间,外面传来奴仆小乙的声音。
“姑娘,秦三郎到坊里了。”
绿珠嘻嘻一笑,“姑娘你看,秦三郎不是来了么。”说着就要扶玉箫起来去迎接。
“绿珠,妆还没化好呢。”玉箫倒没什么激动的,可两条柳眉也轻扬了些。
小乙道,“姑娘,秦三郎没来咱们潇湘馆,他进章台馆了。
婢女绿珠立即道,“姑娘,你说的果然没错,这男人果然都是薄情负心人,才跟我们姑娘好几天,结果转头就去了章台馆找录事鱼幼微了。也不知道那贱人用了什么mí_hún计,居然这么快就把人勾走了。”
玉箫坐下,眉头微蹇。
章台馆的鱼幼薇人称录事,录事也本是个官职,平康坊里也独有鱼幼薇得此称呼,与之相当的还有红袖阁的行首魏涛魏四娘。
三人被称为平康坊三大名伎。玉箫坐在那怔怔出神。
“姑娘,咱们到章台阁找鱼玄机那个贱人去。”
·······
章台阁。
章台之名最早源于楚国的章台宫,汉代时长安有章台街,当时章台街上多妓馆,走马章台便指追欢买笑。
章台阁的当家姑娘鱼玄机字幼薇,长安人称女录事,也是一位年轻貌美而且才华出众的名伎。
阁内。
一身青衣的鱼幼薇下楼相迎。
“老九,你的面子还真大,长安三大名伎的录事鱼玄机,连秦县尉的面子都不给,却要给你面子。”
刘九冷着一张脸,“鱼录事是我当初一手捧红的,甚至这章台阁都曾经是我名下产业。”
“哦!”魏昶意外。
秦琅倒是觉得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这青楼楚馆也算是半黑不白的生意,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一般后面肯定会涉及到点江湖社会之类的。
而这刘九以前号称长安大侠,其实游侠游侠,背后肯定也是会有点那个性质的。
“玄机拜见九郎。”
楼上的茶室里,鱼幼薇对曾经的老板很客气。
“幼薇,想不到我还能再出来,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贵人,秦三郎。”
鱼幼薇打量了秦琅一眼,“知道,翼国公府的三公子,想不到已经释褐为长安县尉了,不过听坊间传闻秦三郎好像被翼国公赶出家门了啊。”
秦琅没料到这鱼玄机居然消息这么灵通。
“早晚也是要出来自立门户的。”
“三郎来我这,不怕校书姐姐生气吗?”鱼玄机一双眼睛又大又水灵,纤细的腰肢上缠着条五彩丝带,盈盈只堪一握,却有傲人的花房。
“什么校书?”秦琅不解。
鱼玄机抿嘴一笑,“秦三郎好坏呀,不过我好喜欢。”
楼下。
老鸨已经知道是刘九带了长安县尉来喝酒,惊讶之下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准备酒席,并对外挂出了今晚不再待客的牌子。
章台阁里的丝弦乐女、年轻舞姬也都派上了场。
“我进去之后,老三他们还会罩着这里吧?”老九问。
“林三郎他们一直照顾着奴家。”
老九满意的点头,“你让小五那兔崽子出去跟我传个话,就说我又回来了,让老三他们滚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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