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八年,初秋,楚王府书房。
李恪身前的桌案上,摆上了一摞厚厚的信封,粗略一眼望去,约莫三四寸厚,也在三十封往上,而此时的李恪正端坐在桌案前,拿着这封刚刚拆开的信,细细详读,时不时地还提起手中的笔,在每一封信上标上回注。
在李恪的身旁,武媚娘正手臂支在桌案上,双手扶额,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李恪。
“三郎,这些信都是自扬州寄来的吗?”武媚娘在李恪身旁安静地看了片刻,轻轻地拍了拍李恪手边的一堆信封,对李恪问道。
李恪放下了手中的信,轻笑着对武媚娘回道:“不错,这些书信正是扬州大都督府、刺史府,还有各处统军府所寄,都是些地方军政之事,或是报备本王知晓,或者需本王下笔裁决的。”
武媚娘看着身前厚厚的一摞书信,对李恪问道:“阿郎在京中每日还要处置右骁卫军务,还有这般多自扬州来的的信,那又该辛苦到何时?”
李恪摸了摸武媚娘的脸颊,笑道:“再辛苦本王也得看,这些事放到天下固然不大,但在东南便干系一州安稳,本王岂敢不重。”
武媚娘听了李恪的话,想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媚娘左右无事,既然殿下手边的事情这般多,那媚娘便替着殿下分担些,可好?”
武媚娘的话传入李恪的耳中,李恪搁在武媚娘脸上的手一下子顿住了,一刹那,李恪脸上的表情虽然如常,但心里却不禁闪过一丝警惕和震动。
如今的武媚娘已经是李恪的妻子,待李恪更是情深义重,李恪自然视她如掌中珍宝,凡事有求必应,但今日武媚娘所言却与以往都不同,一下子便触及了李恪那根敏感的神经。
对于武媚娘,李恪比任何人,甚至比武媚娘自己都要熟悉,哪怕现在的武媚娘还是李恪乖巧可人的小娇妻,可李恪的心中对史上那个日月凌空,女主天下的则天皇帝始终存着几分忌惮,平日里李恪倒也不觉如此,可当武媚娘主动接触权力时,李恪便警惕了起来。
李恪自然不希望他的王妃有朝一日会成为那个屠戮李唐宗室如刍狗的武则天,故而对武则天一步步走来的路,也多了几分留意,谈不上是提防,也只是避祸于未然罢了,也正是因此,当武媚娘主动提出要帮李恪时,李恪的心里也有了其他担忧。
李恪问道:“你想替本王处理这些地方军政要务?”
武媚娘回道:“媚娘随阿爹在荆州时也曾耳濡目染过一些地方军务,阿爹在荆州,三郎在扬州,地方虽不尽同,但多少也有些相似之处。”
武媚娘之父武士彟为荆州都督,武媚娘也算是长在将门,年幼时武媚娘也曾帮着武士彟整理些地方文书,对这些地方军政之事的处置虽不能说是熟门熟路,也算是懂些门道,自觉还能应付地过来,故而才同李恪说了这些话。
李恪问道:“你今日怎的突然提起此事了?”
对于武媚娘之能,李恪可以说是毫不怀疑,单论才干,武媚娘虽是女儿身,但却胜过无数男儿,否则她也不能踩着这么多的男子,登临帝位,李恪真正担心的是武媚娘的野心。
如果说武媚娘现在就有登基称帝的野心,李恪是万万不信的。现在的武媚娘尚是少年,嫁入王府也不过一月,她现在最大的梦恐怕就是扶助李恪夺储,然后名正言顺地做了他的太子妃。
但野心这种东西从来不是一蹴而就,所谓得陇望蜀本就是人之本性,李恪自问性情刚韧,强于李治,还不至于在生前压不住武媚娘这个小女子,但李恪也不愿做第二个刘邦,遗祸天下,他务必防范于未然。
从武媚娘最先开口到现在,时间也不过过去片刻,可武媚娘哪里知道,就在这短暂的片刻,李恪已经想了这般许多。
武媚娘还不知李恪何意,只是回道:“媚娘看着三郎如此忙碌,媚娘左右无事,也想帮着三郎一些。”
李恪听着武媚娘的话,也拿不准武媚娘的心思,若武媚娘只是见他劳累,欲为他分担,李恪自然不忧,可李恪手中批复各军府书信的笔便象征着权力,李恪怕的是武媚娘有这样的yù_wàng去主动接近权力。
李恪若是直接拒了武媚娘,恐误会了他,伤夫妻之和,可李恪若是不问,却又觉着不妥,于是李恪顿了片刻,道:“父皇贤德,每每思及古之君王,常感叹为帝者若重女色而轻朝务,便致后宫干政,海内不安。汉有高祖之吕后,今有皇祖父之尹、张二妃,便是明证。
父皇未免此祸,登基之初便曾有言,女子不可与国事。本王桌案上的这些书信,乃地方刺史府和统军府所上,是为军政要务,亦在国事之列,本王若是将这些交托与你,私下忤了父皇之意倒还好说,若是叫旁人知晓,于朝上弹劾,恐怕俱于你我不利。”
李恪的话说的不重,但字里行间已经有了敲打武媚娘的意思,李恪宠爱武媚娘,在府中凡事自然可以多纵容几分,也都无碍,但李恪把话扯到了朝堂上,便是要武媚娘知晓进退,不可任意而为。
武媚娘何等聪慧,一点就通,更何况李恪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武媚娘哪还不知李恪之意,武媚娘忙道:“媚娘绝无擅涉朝务的意思,只是见得三郎疲累,心中不忍,才有此一眼,绝无他意。”
武媚娘说着,眼中竟还流露出了一丝慌张和畏惧。
李恪看着武媚娘的模样,似乎是被自己方才的话给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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