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李恪的官船才过了楚州,宋州那边已经有了消息,方季长命人连夜便命人将消息传了过来,送到了李恪的官船之上。
“殿下,睢阳渡口的事情有眉目了。”李恪正在船中歇息,王玄策拿着刚刚接到的消息,到了李恪的船舱之中,对李恪道。
李恪闻言,抬了抬手,示意王玄策在自己的身前坐下,问道:“说来听听。”
王玄策在李恪的身前坐下,道:“专收扬州商船岸税之事是宋州府衙市令署下的文。”
李恪问道:“扬州商船与宋州市令署何干,此事之后必有旁人推波助澜,这背后之人可曾查了出来?”
王玄策回道:“殿下所言极是,依着咱们自己查出来的结果,宋州市令署此行当是与扬、洛两地船行之争有关。”
“说来听听。”李恪接着问道。
王玄策回道:“自打隋末大运河修成,洛州与扬州便分为南北水运要塞,互为倚重,扬州船行在北边的通济渠、永济渠行船也是有的,洛阳船行在邗沟和江南河行船亦不少见,算是互有交互。
可自打去岁殿下建扬州漕行,一整扬州及周边州县船行、渡口以来,整个扬州船行化零为整,无论出埠、进埠的买卖,但过扬州,均由扬州船行转运,洛州船行损失颇大。洛州船行为与扬州船行相抗,这才想出了这个法子,勾结宋州市令署,专收扬州商船岸税。”
李恪听了王玄策的话,顿时明白了过来。难怪宋州市令署专收扬州来船的岸税,原来竟是因这般缘故。
去岁岁中,在李恪力促之下,扬州漕行成立,整个扬州的船行尽数整合于一处,本就实力庞大,再加之李恪的暗中扶持,不过区区半年时间,偌大的扬州,所有的水路转运买卖已经被扬州船行专断了个干净,旁人跟进插不进手来。
扬州是勾连邗沟和江南河的要塞,扬州一断,整个东南的买卖都不复为洛州船行所有,洛州船行自是损失惨重。
也是为了对付扬州漕行,洛州的船行这才想出了这样的法子,扬州漕行断了扬州,他们便断了宋州,宋州地处紧要,扼守淮南咽喉,只要宋州的睢阳渡口不准扬州船只靠岸,扬州船只便无从北上,也算是扳回了一城。
只可惜洛州船行虽然打得好算盘,但无奈遇上了李恪,李恪威逼方季长就范,甚至还在睢阳渡口专辟一处交由扬州,这样一来,宋州非但没有卡住扬州漕行的路,反倒成了扬州漕行在河南的一块飞地,当了扬州漕行闯进河南的跳板。
李恪问道:“可查清楚了?此事背后有否魏王府或洛州大都督府参与其中?”
若只是洛州的船行,李恪自然不看在眼中,招惹了便也就招惹了,还犯不到李恪的身上,但若此事之后有李泰的影子,那李恪便需得多几分谨慎了,行事也需仔细一些。
不过王玄策笑了笑,却道:“殿下以为以魏王的性子,会参与此事吗?”
李恪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便笑了出来。
王玄策所言虽然直白了些,但也颇有道理,李恪从武,而李泰从文,李泰虽挂了洛州大都督和左武候大将军之职,却不之官,反倒热衷于每日窝在府中,与那些文士著书立志,而也是正因如此,李泰也颇得主文的山东世家青睐。
李泰与李恪全然不同,李恪海乃百川,凡可用者、当用者,尽数纳入囊中,而李泰以文自诩,又扬言要做那一代文宗,所用者多是大儒,亦或是世家名门子弟,又岂会和地方上的那些三教九流之辈厮混。
王玄策接着道:“府中人探出消息,此事当与洛阳小平津渡口的孟家船行有关。”
“孟家船行?这孟家船行是什么底细?”李恪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眉头微皱着问道。
王玄策道:“孟家船行也算是洛阳地方势力,洛阳有孟家、邓家两大船行,这两家分掌洛阳最大的两处渡口:小平津渡口和孟津渡口,孟家船行在小平津,主通济渠,转运河南,邓家船行在孟津,主永济渠,转运河北,各有划分。”
李恪闻言,道:“如此说来这孟家船行在洛阳还颇有几分势力了。”
王玄策回道:“不错,孟家做水上转运买卖已是做了第二代人了,在洛阳地方颇有势力,就算是水署衙门的人见了,也需让着三分。此番扬州的买卖被漕行尽断,孟家船行损失最重,这才有了此事。”
李恪手指节在船舱的船璧之上轻叩了几声,问道:“偌大的东都,总不能就这两家船行吧。”
王玄策道:“洛阳船行十余家,倒是不少,只是大多依附于孟家和邓家而生,难成气候。”
李恪想了想,笑道:“这倒也无妨,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能叫他们看得到利,自然能要他们为本王所用。”
王玄策听得李恪的话,问道:“殿下可是欲借扬州漕行对孟家船行下手?”
李恪点了点头道:“不错,整合扬州船行,隔断淮南绝非本王之意,本王要的是借扬州漕行垄断整个运河的水路转运。洛阳地处要冲,本王自然要将洛阳水运纳入麾下。”
李恪有意借运河水运,进而挟控两都,以控两都盐、粮丰缺与否,洛阳正在运河正中,李恪自然要将洛阳水运拿下。
李恪心中正在盘算着此事,又想起了宋州的方季长,于是对王玄策问道:“先生方季长那边怎么办?可要知会一声,借他的手来对付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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